红卫兵破四旧闹鬼

元宵节古称上元节，这一天男男女女出门赏灯，有古代情人节之称。看灯猜灯谜，赏月吃元宵，元宵节总带着团团圆圆、和和美美的寓意。大家能想象52年前1969年的元宵节是什么样的吗？想必大多数人已经没有多少残存的记忆了。宾饯日月，其实仅仅过了五十多年，历史却显得挺遥远，不要说下一代人觉得隔膜而不可理解，就连俺自己都觉得物是人非，恍若隔世，将历史推远，将谬误推远，将真诚推远……。在庸闇的历史中，俺不愿羼入自己的倾向，只想胪陈事实，不是为了俾众周知，只是想不要谬种流传。在此述说下当时过“元宵节”的盛况，让后人了解俺们那时过“元宵节”的喜庆和浪漫，还有那么一丝的无奈和忧伤。

1969年当时正值“”鼎盛时期，物质极度的匮乏，人人都囊箧萧然，在城镇没有现成的元宵可买到，每人只供应两斤糯米和半斤糖，想吃元宵，得要借小石磨自己磨，其难度可想而知。俺爹为了体现这有别于一般日子的“元宵节”，发明了用糯米蒸饭再拌白糖的元宵节独特吃法；也算是给俺和俺哥打了牙祭。因为那时家家都蔬水箪瓢，能吃上这也要360多天才能循环一次；对于孩童来说能吃上这样一顿美味佳肴也就心满意足了。那甜甜的糖味，不仅在口中更在心中让俺回味良久。

“”时有句革命口号叫破四旧立四新，一切旧的习俗都被破除，元宵节的点灯笼也不例外。俺当时才5岁多，正是贪玩调皮的年龄，自然没有多高的政治觉悟，心里一直盼望天黑下来，能掌着灯笼四处游荡，过过元宵节的瘾。

俺哥虽然比俺大六岁，却有着丰富的革命经验，害怕俺们任何乖谬不正的行为影响未来的政治前程，天黑下来之后，他并不着急马上点灯笼，而是先上街观察下革命动向。等俺哥踩点回来，带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说街上有革命小将扔石头砸灯笼的。这滥觞于的破四旧立四新口号，成了这帮疾苦愚迷的革命小将不渝价值理念，他们把破坏灯笼为自己的革命方向，视任何传统文化为仇雠，不砸个稀巴烂是誓不罢休。这让俺们哥俩一时不知所措，在俺们半筹不纳，想不出好办法时，俺哥抬头看到墙上贴的最高指示宣传标语茅塞顿开，受此启发旋即在灯笼上用红笔赫然写上红光闪闪的毛主席语录——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当一切准备停当之后，俺们便秉灯走出了家门。虽然有毛主席语录做护身符，但心里还是忐忑不安的，不敢到大街上去招摇，只敢行走在胡同小巷，有点大姑娘养汉子——偷偷摸摸的意思。可不成想，那几个鲜红的大字，在黑夜里特有穿透力，离好远就能看见，不一会就围拢了好多人。

“乖乖！快看呦，这灯笼上有毛主席语录。”的变徵之声不时在人群中响起。俺们哥俩一时间收获了无数拥趸，有好事者鼓励俺们到大街上行走，俺哥经不起好事者的撺掇，便恣意地到大街上行走。灯笼上的毛主席语录自然成了最好的挡箭牌，所经之处，革命小将一看有毛主席语录，立刻献上无比的崇敬，并自觉保护之，俺们一晚上到哪都是畅通无阻。颇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举着红旗反红旗的做法，居然大家都拥护。更有狐假虎威者，挑着灯笼跟在俺们身后，俺哥也不谦虚，自我拔擢到了队伍的开头引领着众人，一路上时不时有加入者，无论是来自阀阅世家的官宦子弟，还是出自闾阎的草民，此时也都心无旁骛地跟在后面，自动列于队尾；霎时间马路上便构成了一支浩浩荡荡的庞大游行队伍。更有人在队伍的两旁，载歌载舞，跳起了欢快的“忠字舞”，把欢乐的气氛推向高潮。

此地需要叨唠两句，那时“忠字舞”在重要的活动以及特殊的日子是要必跳的。“忠字舞”的特点还在于能不拘空间大小，既能在书桌旁，卧榻前，又可在旷野，广袤之地起舞。既能在固定场所庄重而舞，也可在行进中边走边跳载歌载舞。即可一人独舞，也可两人合舞，又可众人齐舞；她不拘人数多少，也不需专门的舞蹈基础，可谓简单易行，适合普及推广，那是一个全民街舞的时代。没想到人欢乐的本能居然能让自己暂时忘记了破四旧立四新的政治诉求。

月上柳梢头，街市灯如昼，抬头看去，灯笼在街巷之间穿行，明月在夜空上闪耀，大家都能感受到冬夜难得的温暖和喜庆。人也是越聚越多，有手持灯笼的，有拉着载有灯笼的小车的。这正月的第一个月圆之夜，没想到能蕴蓄着如此多的美好。阴错阳差造就的游行烛光绵延了几公里；现在想起还热血沸腾，那才叫个气派！也更象是种浪漫。

作者：李宾，六十老叟，祖籍兖州，现居安徽，职业教书，专业理工，业余码字，写文自娱，无门无派。电话13305615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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