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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中有关乐曲的句子摘抄(诗经中有关乐曲的句子)

诗经中有关乐曲的句子摘抄(诗经中有关乐曲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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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对《诗经》的影响到底有多大?明代刘濂:中国第一部“乐经”

众所周知,《诗经》是我国最早的诗歌总集,也是儒家六经之一,内容分为《风》、《雅》、《颂》三大部分,共计305篇,当然,算上笙诗的话,有311篇(笙诗只有标题,没有内容)。

现在很多人都认为,《诗经》只是一部单纯的诗歌集,但其实并不全面,《诗经》确切地讲,应该是一部音乐诗歌集,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诗经》是一本民歌和官方乐歌的合集。

孔子曾说:“吾自卫返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由此可见,《雅》、《颂》是音乐的名称,而不是诗体的名字。到了唐代,经学大师孔颖达开始给《诗经》正名,他在《毛诗正义》中指出了《诗经》的音乐性;明代的刘濂,更是直接将《诗经》称为中国第一部“乐经”。

不过很可惜,这些优美的古音乐,曲调没有流传下来,我们现在是听不到了。

小子不才,今天就来说一说《诗经》和“音乐”的“爱恨纠葛”。

一、《诗经》的音乐属性

其实,我国自古以来,音乐和诗歌便是不分家的,先秦时代,更是诗歌与音乐的关系最为紧密的时代,《尚书》有言:“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由此可见,那时候,诗歌和音乐,犹如一个硬币的正反面,是几乎不可分割的。

最初,《诗经》是“唱”出来的。《诗经》中分为“风、雅、颂”三大部分,《风》其实便是地方民歌;《雅》便是由识字的文人或官员创作的宫廷音乐;《颂》是庙堂祭祀的音乐,有时也会有歌舞,是歌舞音乐。另外,《诗经》中还有很多关于乐器的描写,比如我们非常熟悉的《关雎》中便有“琴瑟友之、钟鼓乐之”等,据说,《诗经》中写到的古乐器,有29种之多。

《诗经》和音乐的关系,非常密切,但是因为曲调早已经失传,听不到了,即便是后人穷尽心力,也很难恢复《诗经》原来的曲调,但是,曲调虽然不能复原,所幸的是“歌词”没有失传,即曲式流传了下来。

这从很多地方都可以看得出来,《诗经》有着浓厚的音乐属性。以《国风》中的一些篇章为例,比如,(1)有一个曲调来回重复的,像《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再比如,(2)以一个总引子引出,然后曲调重复若干次,像《行露》:

“厌浥行露,岂不夙夜,谓行多露。

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狱?虽速我狱,室家不足!

谁谓鼠无牙?何以穿我墉?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讼?虽速我讼,亦不女从!”

当然,如果仔细阅读《诗经》,会发现类似的曲式有很多,据说,有人归纳出了十余种。

另外,还有一点比较重要:《诗经》中的“风、雅、颂”各篇章,将它们恰当地配合起来,其实可以构成一支“交响乐”,可以说是中国最早的套乐了。孔子当年便听过。

这种“交响乐”的场景在《仪礼·乡饮酒》中有所记载。按照其中的说法,这一套乐章共分为四部分:

第一部分是“升歌”,乐工在堂上奏瑟,并且唱《小雅》中的首三篇之诗,即《鹿鸣》、《四牡》、《皇皇者华》;第二部分是“笙入”,乐工在堂下吹笙、击馨,并且奏笙曲三篇,为《南陕》、《白华》、《华黍》;第三部分是“间歌”,这部分比较特别,一首“歌”唱完后,笙便开始吹奏,笙刚一吹完,下一曲又起,交叉进行,所以称之为“间”,所“歌”者有《鱼丽》、《南有嘉鱼》、《南山有台》等数篇;第四部分是“合乐”,一边奏瑟一边唱歌,而且堂下还有吹笙、击罄等配合,所以是“合”,所歌者有六篇,都出自《国风》,分别是《关雎》、《葛覃》、《卷耳》、《鹊巢》、《采蘩》、《采蘋》。

春秋时代的音乐大咖师挚,便曾经带领他的乐队演奏过《诗经》中的交响乐,孔子是音乐达人,欣赏完之后,十分陶醉,不住地赞叹:“师挚之始,《关雎》之乱,洋洋乎盈耳哉”!乱,在古代有乐曲终章的意思,可见师挚是以《关雎》这一篇作为乐曲终章的,孔子听完,如饮美酒,好像耳朵做了个按摩。这音乐、这歌声,太美了!

二、音乐对《诗经》的影响

音乐对于《诗经》的影响是非常巨大的,这集中体现在两个方面:

第一,从语言上来看。《风》、《雅》、《颂》的语言特点有着很大的不同,概括来说,有什么样的乐调,便有什么样的语言,具体来说:《风》中的篇章,用字用句、分段分章大多比较轻松活泼,非常通俗,而且各章之间错落有致,这是因为《风》本就是“民歌”的缘故,虽然经过了文人的加工,但是基本上保留了原来的样貌;《雅》的句段,就比较整齐划一了,而且用字、用句处处显示着一种雍容华贵的气象,这是因为《雅》本就是宫廷音乐,是由博学的文人创作的;《颂》中的诗句整齐不一,语言有时候也不甚文雅,但是却非常古朴,这是因为《颂》是祭祀、宗庙音乐,是从很久之前流传下来的。

第二,从章法上来看。《风》、《雅》、《颂》也有着各自的特点,概括来说,有什么样的演唱体系,便有什么样的章法,具体来说:《颂》几乎都是以单章的形式出现,因为远古时期文字较少,祭祀比较肃穆、凝重的缘故;《雅》多由多章构成,而且每一章篇幅都很长,因为宫廷音乐本就是供人欣赏的,必然会考虑时间长短的问题;《风》基本上也是由多章构成,但是每章字数却不多,短小精悍,适合记诵和传唱,因为它来自“民间”。

语言和章法,绝不是一朝一夕便可以确定的,这是在长久的音乐传唱中逐渐形成的定式,正所谓“诗体既定,乐音既成,则后之作者各以旧俗”,便是这个意思。

以《周颂·清庙》为例,诗曰:

“於穆清庙,肃雍显相。济济多士,秉文之德。对越在天,骏奔走在庙。不显不承,无射于人斯!”

这首诗非常简短,句式错落有致,而且还是单章,这是因为宗庙祭祀音乐,本身便有肃穆、凝重、简洁的特点,因为要肃穆,所以在演唱时要迟缓浑厚;因为凝重,所以语言不能太过华丽;因为简洁,所以在篇幅上必须做一些限制。

由此可见,《颂》除了本身作为音乐形式之外,还承担着一些礼仪的功能,而《雅》,因为是宫廷音乐,所以也必然承担着一些艺术或礼仪的功能,但《风》因为是“非正式”的,所以相对就欢快和轻松多了。

三、音乐、《诗经》与儒家的关系

音乐和《诗经》在儒家学派中占据着非常重要的位置,由此我们不禁要问:在先秦诸子百家中,为什么唯独儒家对于音乐非常重视?

儒家拥有最积极的音乐观,这和儒家的起源有关。在周代以前,官师不分,只有“官学”而没有“私学”,但是在周朝后期,由于王室衰微,朝廷中的许多官吏都丧失了官职,转而流落到民间,并以私人的身份传授大众知识,成为了“师”,而不再是“官”了,于是“官”、“师”渐渐分离。

西汉著名经学家刘歆分析,儒家学派的先驱,出自于“司徒之官”,“游文于六经之中,留意于仁义之际”,所以后来即便他们以私人身份教授知识,仍然以礼乐、经典等知识为重,所谓六经——《诗》、《书》、《礼》、《易》、《乐》、《春秋》,《乐》就是其中之一。

而在周代的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中,“乐”排在第二位,由此可见,在周代贵族子弟的学习体系中,乐,是基本技能之一。

由于儒家有这样的历史渊源,所以音乐在儒家思想中才会如此之重要和影响深远。

儒家学派的创始人、至圣先师孔子本人,其实便是一位大音乐家,他会弹琴、会击磬、会鼓瑟,还会唱歌,而且几乎每天都唱,只有遇到特别的事情才不唱歌,“子于是日哭,则不歌”,孔子为人吊丧时哭泣,便一天不再唱歌,可见,其他的时间,天天唱。

而且,孔子还有极高的音乐鉴赏天赋,他年近四十时,在齐国听到“韶乐”,竟然陶醉的三月不知肉味,“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如此认真和专心的倾听音乐,想必只有爱极了才会如此。

另外,孔子不辞辛苦地删定《诗经》,或许一方面也是因为音乐的缘故,因为《诗经》最初是唱出来的,也是音乐的一种。孔子在传授弟子《诗经》时,也是诗、歌、舞全方位教学,由此可见,孔老爷子真是多才多艺,太了不起了!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诗经·国风·周南》三首,音律和谐流畅

导语

《诗经·国风·周南》与周朝的历史变迁有关。周武王灭商后,地域扩大,为加强统治力量,西周初期周成王时代,周公姬旦和召公姬奭(shì)分陕(今河南陕县)而治。 “召公既相宅,周公往营成周。 ” (《尚书·洛诰》)陕县以东为周公管理,周公居东都洛邑(即成周),统治东方诸侯。

《周南》当是周公统治下的南方地区的民歌,范围包括洛阳(其北限在黄河)以南,直到江汉一带地区,具体地方包括今河南西南部及湖北西北部。 由于采集地域广阔,又不便各自为编,故统称“南”以示南国之诗。

第一首《诗经·国风·周南·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

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关关雎(jū)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是第一节,也是整首诗的主题句。诗人以关关和鸣的雎鸠比喻自己和心仪的女子,雎鸠是一种水鸟,传说它们雌雄形影不离,象征着恩爱和忠贞。河之洲是指河中的小岛,寓意着两人相隔在不同的地方,但又有着相通的心意。

窈窕淑女是对女子的赞美,窈窕表示她文静美好,淑女表示她善良美好。君子好逑是说男子想要找到一个好的配偶,逑是匹配的意思。

参差荇(xìng)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这是第二节,诗人描述了自己为了追求女子而不断努力的情景。参差荇菜是指水中长得不齐匀的水草,左右流之是指在船上左右摘取水草。用水草比喻女子,寓意着她难以捉摸和得到。寤寐求之是说男子日夜都想着追求她,寤寐是醒和睡的意思。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这是第三节,诗人表达了自己追求不到女子而感到痛苦和无奈的心情。求之不得是说男子无法得到女子的芳心,寤寐思服是说男子日夜都在思念她,思服是思念的意思。悠哉悠哉是对自己深深的思念之情的感叹,悠表示忧思不断。辗转反侧是说男子因为思念而翻来覆去难以入睡,辗转和反侧都表示翻身的意思。

参差荇(xìng)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这是第四节,诗人描述了自己终于得到女子后与她相亲相爱的情景。参差荇菜和左右采之与第二节相同,但这里表示男子已经摘到了水草,也就是得到了女子。

琴瑟友之是说男子用琴瑟这两种弦乐器来亲近女子,琴瑟是古代婚礼中常用的乐器,也是夫妻和谐的象征。友是亲近的意思。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这是第五节,也是最后一节,诗人描述了自己与女子幸福美满的生活。参差荇菜和左右芼之与第四节相同,但这里表示男子已经挑选好了水草,也就是确定了女子。

钟鼓乐之是说男子用钟鼓这两种打击乐器来使女子快乐,钟鼓是古代祭祀和庆典中常用的乐器,也是喜庆和祥和的象征。乐是使快乐的意思。

这是一首描写男女爱情的诗歌,诗人以雎鸠、荇菜、琴瑟、钟鼓等物为比喻,形象地展现了男子对女子从追求到得到再到享受的过程,以及他在这个过程中所经历的不同的心境。诗歌语言简洁优美,音律和谐流畅,情感真挚深切,是一首不朽的名篇。

葛草

第二首《诗经·国风·周南·葛覃》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

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

是刈是濩,为絺为綌,服之无斁。

言告师氏,言告言归。

薄污我私。

薄浣我衣。

害浣害否?归宁父母。

葛之覃(tán)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jiē)喈。

写葛草在山谷中蔓延生长,茂盛繁荣的景象,以及黄鸟在空中飞翔,栖息在灌木上,发出清脆悦耳的鸣声。这里用了兮、维、于等语助词,增加了诗歌的韵律和音乐感。葛草和黄鸟都是女子的象征,暗示了女子的美丽和快乐。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是刈(yì)是濩(huò),为絺(chī)为綌(xì),服之无斁(yì)。

继续描写了葛草的茂盛,以及女子如何利用葛草制作衣服。是刈是濩,为絺为綌,分别表示割下葛茎,煮软后织成细布和粗布。服之无斁,意思是穿着葛衣不厌弃。这里表现了女子的勤劳和节俭,以及对自己衣服的满意和自豪。

言告师氏,言告言归。薄污我私。薄浣我衣。害浣害否?归宁父母。

揭示了女子的心愿和行动。言告师氏,言告言归,意思是向教导自己女德的师氏请假,说自己想要回娘家。薄污我私。薄浣我衣,意思是洗干净自己的内衣和外衣。害浣害否?归宁父母,意思是洗不洗有什么关系?回去安慰父母。这里表现了女子对娘家的思念和孝顺,以及对自己衣服的珍惜和爱护。

这首诗以葛草为主题,通过对比和象征手法,展现了一个美丽快乐、勤劳节俭、孝顺贤淑的女子形象。诗歌语言朴素质朴,音韵优美和谐,具有浓郁的乡土气息和民族风情。

卷耳

第三首《诗经·国风·周南·卷耳》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

嗟我怀人,寘彼周行。

陟彼崔嵬,我马虺隤。

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

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陟彼砠矣,我马瘏矣。

我仆痡矣,云何吁矣。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zhì)彼周行。

开头以采卷耳为例,说明妇人的心思不在此事上,而是想念远方的丈夫。卷耳是一种野草,嫩苗可食,子可入药,采摘起来很容易,但她却采了又采都采不满浅筐子,说明她心不在焉。

嗟是叹息声,怀是怀想,寘是放置,周行是大道。她唉声叹气地想念心上人,把菜筐弃在大路旁,仿佛看到了丈夫在外的艰辛。

陟(zhì)彼崔嵬,我马虺(huī)隤(tuí)。我姑酌彼金罍(léi),维以不永怀。

这是转折,以登山为例,说明丈夫在外的艰难和危险。陟是登上,彼是那边的,崔嵬是高而不平的山势,我是想象中丈夫的自称,马是丈夫骑乘的坐骑,虺隤是疲极而病。她想象自己是丈夫,攀登那高高土石山,马儿累坏了倒在一旁。

姑是姑且,酌是斟酒,金罍是青铜做的酒器。她想象自己且先斟满金壶酒,以此安慰自己不要长久思念。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sì)觥(gōng),维以不永伤。

以登冈为例,继续说明丈夫在外的艰难和危险。高冈是高高山脊梁,玄黄是黑色毛与黄色掺杂的颜色。她想象自己登上高高山脊梁,马儿腿软已迷茫。

兕觥是一种大杯子或牛形酒器。她想象自己且先斟满大杯酒,免我心中长悲伤。

陟彼砠(jū)矣,我马瘏(tú)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

以登砠为例,达到了诗歌的高潮和顶点。砠是有土的石山或山中险阻之地,瘏是因劳致病,仆是随从或仆人,痡是因劳致病或过劳不能走路。云何是奈何或无奈之意。吁是忧伤而叹。她想象自己艰难攀登乱石冈,马儿累坏倒一旁,仆人精疲力又竭,无奈愁思聚心上。

这首诗通过妇人的想象,把自己置身于丈夫的境地,感受他的艰难和危险,表达了她的忧伤和无奈。诗歌的结构是由浅入深,由轻到重,由近及远,由低到高,逐渐增加了诗歌的紧张感和感染力。诗歌的语言是朴素而生动的,用了许多形象的比喻和对比,如采卷耳与登山,顷筐与金罍,虺隤与玄黄等。

诗歌的音韵是优美而和谐的,用了许多押韵和平仄相间的字词,如卷耳与周行,崔嵬与虺隤,高冈与玄黄等。这首诗是《诗经》中的名篇之一,展现了周代妇人的情感和风貌。

音乐对《诗经》的影响到底有多大?明代刘濂:中国第一部“乐经”

众所周知,《诗经》是我国最早的诗歌总集,也是儒家六经之一,内容分为《风》、《雅》、《颂》三大部分,共计305篇,当然,算上笙诗的话,有311篇(笙诗只有标题,没有内容)。

现在很多人都认为,《诗经》只是一部单纯的诗歌集,但其实并不全面,《诗经》确切地讲,应该是一部音乐诗歌集,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诗经》是一本民歌和官方乐歌的合集。

孔子曾说:“吾自卫返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由此可见,《雅》、《颂》是音乐的名称,而不是诗体的名字。到了唐代,经学大师孔颖达开始给《诗经》正名,他在《毛诗正义》中指出了《诗经》的音乐性;明代的刘濂,更是直接将《诗经》称为中国第一部“乐经”。

不过很可惜,这些优美的古音乐,曲调没有流传下来,我们现在是听不到了。

小子不才,今天就来说一说《诗经》和“音乐”的“爱恨纠葛”。

一、《诗经》的音乐属性

其实,我国自古以来,音乐和诗歌便是不分家的,先秦时代,更是诗歌与音乐的关系最为紧密的时代,《尚书》有言:“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由此可见,那时候,诗歌和音乐,犹如一个硬币的正反面,是几乎不可分割的。

最初,《诗经》是“唱”出来的。《诗经》中分为“风、雅、颂”三大部分,《风》其实便是地方民歌;《雅》便是由识字的文人或官员创作的宫廷音乐;《颂》是庙堂祭祀的音乐,有时也会有歌舞,是歌舞音乐。另外,《诗经》中还有很多关于乐器的描写,比如我们非常熟悉的《关雎》中便有“琴瑟友之、钟鼓乐之”等,据说,《诗经》中写到的古乐器,有29种之多。

《诗经》和音乐的关系,非常密切,但是因为曲调早已经失传,听不到了,即便是后人穷尽心力,也很难恢复《诗经》原来的曲调,但是,曲调虽然不能复原,所幸的是“歌词”没有失传,即曲式流传了下来。

这从很多地方都可以看得出来,《诗经》有着浓厚的音乐属性。以《国风》中的一些篇章为例,比如,(1)有一个曲调来回重复的,像《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再比如,(2)以一个总引子引出,然后曲调重复若干次,像《行露》:

“厌浥行露,岂不夙夜,谓行多露。

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狱?虽速我狱,室家不足!

谁谓鼠无牙?何以穿我墉?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讼?虽速我讼,亦不女从!”

当然,如果仔细阅读《诗经》,会发现类似的曲式有很多,据说,有人归纳出了十余种。

另外,还有一点比较重要:《诗经》中的“风、雅、颂”各篇章,将它们恰当地配合起来,其实可以构成一支“交响乐”,可以说是中国最早的套乐了。孔子当年便听过。

这种“交响乐”的场景在《仪礼·乡饮酒》中有所记载。按照其中的说法,这一套乐章共分为四部分:

第一部分是“升歌”,乐工在堂上奏瑟,并且唱《小雅》中的首三篇之诗,即《鹿鸣》、《四牡》、《皇皇者华》;第二部分是“笙入”,乐工在堂下吹笙、击馨,并且奏笙曲三篇,为《南陕》、《白华》、《华黍》;第三部分是“间歌”,这部分比较特别,一首“歌”唱完后,笙便开始吹奏,笙刚一吹完,下一曲又起,交叉进行,所以称之为“间”,所“歌”者有《鱼丽》、《南有嘉鱼》、《南山有台》等数篇;第四部分是“合乐”,一边奏瑟一边唱歌,而且堂下还有吹笙、击罄等配合,所以是“合”,所歌者有六篇,都出自《国风》,分别是《关雎》、《葛覃》、《卷耳》、《鹊巢》、《采蘩》、《采蘋》。

春秋时代的音乐大咖师挚,便曾经带领他的乐队演奏过《诗经》中的交响乐,孔子是音乐达人,欣赏完之后,十分陶醉,不住地赞叹:“师挚之始,《关雎》之乱,洋洋乎盈耳哉”!乱,在古代有乐曲终章的意思,可见师挚是以《关雎》这一篇作为乐曲终章的,孔子听完,如饮美酒,好像耳朵做了个按摩。这音乐、这歌声,太美了!

二、音乐对《诗经》的影响

音乐对于《诗经》的影响是非常巨大的,这集中体现在两个方面:

第一,从语言上来看。《风》、《雅》、《颂》的语言特点有着很大的不同,概括来说,有什么样的乐调,便有什么样的语言,具体来说:《风》中的篇章,用字用句、分段分章大多比较轻松活泼,非常通俗,而且各章之间错落有致,这是因为《风》本就是“民歌”的缘故,虽然经过了文人的加工,但是基本上保留了原来的样貌;《雅》的句段,就比较整齐划一了,而且用字、用句处处显示着一种雍容华贵的气象,这是因为《雅》本就是宫廷音乐,是由博学的文人创作的;《颂》中的诗句整齐不一,语言有时候也不甚文雅,但是却非常古朴,这是因为《颂》是祭祀、宗庙音乐,是从很久之前流传下来的。

第二,从章法上来看。《风》、《雅》、《颂》也有着各自的特点,概括来说,有什么样的演唱体系,便有什么样的章法,具体来说:《颂》几乎都是以单章的形式出现,因为远古时期文字较少,祭祀比较肃穆、凝重的缘故;《雅》多由多章构成,而且每一章篇幅都很长,因为宫廷音乐本就是供人欣赏的,必然会考虑时间长短的问题;《风》基本上也是由多章构成,但是每章字数却不多,短小精悍,适合记诵和传唱,因为它来自“民间”。

语言和章法,绝不是一朝一夕便可以确定的,这是在长久的音乐传唱中逐渐形成的定式,正所谓“诗体既定,乐音既成,则后之作者各以旧俗”,便是这个意思。

以《周颂·清庙》为例,诗曰:

“於穆清庙,肃雍显相。济济多士,秉文之德。对越在天,骏奔走在庙。不显不承,无射于人斯!”

这首诗非常简短,句式错落有致,而且还是单章,这是因为宗庙祭祀音乐,本身便有肃穆、凝重、简洁的特点,因为要肃穆,所以在演唱时要迟缓浑厚;因为凝重,所以语言不能太过华丽;因为简洁,所以在篇幅上必须做一些限制。

由此可见,《颂》除了本身作为音乐形式之外,还承担着一些礼仪的功能,而《雅》,因为是宫廷音乐,所以也必然承担着一些艺术或礼仪的功能,但《风》因为是“非正式”的,所以相对就欢快和轻松多了。

三、音乐、《诗经》与儒家的关系

音乐和《诗经》在儒家学派中占据着非常重要的位置,由此我们不禁要问:在先秦诸子百家中,为什么唯独儒家对于音乐非常重视?

儒家拥有最积极的音乐观,这和儒家的起源有关。在周代以前,官师不分,只有“官学”而没有“私学”,但是在周朝后期,由于王室衰微,朝廷中的许多官吏都丧失了官职,转而流落到民间,并以私人的身份传授大众知识,成为了“师”,而不再是“官”了,于是“官”、“师”渐渐分离。

西汉著名经学家刘歆分析,儒家学派的先驱,出自于“司徒之官”,“游文于六经之中,留意于仁义之际”,所以后来即便他们以私人身份教授知识,仍然以礼乐、经典等知识为重,所谓六经——《诗》、《书》、《礼》、《易》、《乐》、《春秋》,《乐》就是其中之一。

而在周代的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中,“乐”排在第二位,由此可见,在周代贵族子弟的学习体系中,乐,是基本技能之一。

由于儒家有这样的历史渊源,所以音乐在儒家思想中才会如此之重要和影响深远。

儒家学派的创始人、至圣先师孔子本人,其实便是一位大音乐家,他会弹琴、会击磬、会鼓瑟,还会唱歌,而且几乎每天都唱,只有遇到特别的事情才不唱歌,“子于是日哭,则不歌”,孔子为人吊丧时哭泣,便一天不再唱歌,可见,其他的时间,天天唱。

而且,孔子还有极高的音乐鉴赏天赋,他年近四十时,在齐国听到“韶乐”,竟然陶醉的三月不知肉味,“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如此认真和专心的倾听音乐,想必只有爱极了才会如此。

另外,孔子不辞辛苦地删定《诗经》,或许一方面也是因为音乐的缘故,因为《诗经》最初是唱出来的,也是音乐的一种。孔子在传授弟子《诗经》时,也是诗、歌、舞全方位教学,由此可见,孔老爷子真是多才多艺,太了不起了!

可怕的古人!《诗经》里关于雨的10首诗,已将雨的5种意境写尽

最近北京进入雨季,雨是大自然界最常见的自然景象。我们看到雨时,有“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的喜悦;有“昨夜雨疏风骤 浓睡不消残酒”的忧思;有“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的惬意。这些所有的意境,其实都源于老祖宗的《诗经》为我们所构建的意象。今日诗经女孩带你从诗经的10首诗中,一起去感受雨的5种意境。

一、雨是农作物丰收的保证

杜甫的“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表达了农民盼雨的喜悦的心情。其实在我国古代,作为农业国家来说,靠天吃饭的人们庄稼收成的好坏主要看降雨量,因此雨成为人们维持温饱生活的主要保障,于是《诗经》里的人们,无论是平民还是贵族甚至天子,不断地祈祷着大地风调雨顺。

有濞萋萋,兴雨祈祈,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小雅·大田》

译文:高天上浓厚的流云满山飘,小雨淅淅沥沥润如酥奶酪。先灌溉好我主人家的公田,再把我们农奴家的私田浇。

这是一篇周王祭祀祖先祈求丰收的诗歌。“兴雨”的雨是美好的雨,它描绘出秋天的雨及时降落,田间的青禾谷经被浇灌过后,农民获得充足的粮食。这句诗用了“萋萋”、“祁祁”两个叠字,生动地刻画出了阴云兴起布满天空,绵绵细雨慢慢就下了起来的景象,真是好雨知时节,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又比如这首:

芃芃黍苗,阴雨膏之。四国有王,郇伯劳之。——《曹风·下泉》

那时节黍苗青青多么繁茂!滋润它们的自由与顺风调。四方的诸侯都来朝见天子,贤德高贵的郇伯亲切慰劳。

这个时候,雨的作用就展现出来了。好雨滋润着大地,仿佛就看到了粮食大丰收的景象。这时候外界的景色同内心的感受融合在了一起,农夫的喜悦之情在这四句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二、雨是表达愤恨情绪的出口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表达了唐婉在封建礼教支配下对于世故人情的愤恨之情。其实雨就是雨,风雨雷电是大自然再正常不过的现象。但是当风雨交加的时候,你的心情会如何呢?来看看诗经里的这首:

习习谷风,维风及雨。将恐将惧,维予与女。将安将乐,女转弃予。——《小雅·谷风》

译文:谷口呼呼刮大风,大风夹带阵阵雨。当年担惊受怕时,唯我帮你分忧虑。如今富裕又安乐,你却弃我掉头去。

诗中的女主人公被无情的丈夫遗弃,她满腔幽怨地回忆旧日家境贫困时,她辛勤操劳,帮助丈夫克服种种困难,丈夫对她也体贴疼爱。但是后来生活安定富裕了,丈夫就变了心,忘恩负义地将她一脚踢开。加上风雨大作,而心情就如这漫天雨丝,化作滴滴泪花。因此她唱出这首诗谴责那只可共患难,不能同安乐的负心丈夫。

其实这首《小雅·谷风》和《邶风·谷风》里如出一辙,《邶风·谷风》也有这样一句:

习习谷风,以阴以雨。黾勉同心,不宜有怒。采葑采菲,无以?德音莫违,及尔同死。——《邶风·谷风》

山谷来风迅又猛,阴云密布大雨倾。夫妻共勉结同心,不该动怒不相容。采摘萝卜和蔓青,难道要叶不要根?往日良言休抛弃:到死与你不离分。

两首谷风诗也同样都是弃妇诗,表达的感情主题也非常相同。可以说,弃妇诗中有很大一部分是风雨的象征,被丈夫遗弃的妇女,面对这凄风苦雨,更会增添无穷的愤恨愁绪,发出“秋风秋雨愁煞人”的哀叹,在风雨交加的时候最容易触发人们的凄苦和愤恨之情。

终其永怀,又愁阴雨。其车既载,乃弃尔辅,载输尔载,将伯助予。——《小雅·正月》

这是一首感怀诗。作者心里本就抑郁忧伤,又遇到了阴雨,使得自己感觉更加愤恨。全诗都表达了作者忧国忧民的深思,而“阴雨”意象使得本就让诗人忧心的内容:例如政治的黑暗、贤臣的不得志、人民生活的水深火热的时代等变得更加压抑、灰暗。

三、雨是表达相思之情的工具

在中国有伤感含义的所有诗词的意象当中,说到相思的情绪,人们第一个想到的词就会是雨,无论是“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的送别之情,还是“一寸柔肠情几许?薄衾孤枕,梦回人静,彻晓潇潇雨。”得相思之情,亦或是“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的愁思苦绪。当人们别离、思念、无助、犹豫的时候,雨的到来,就会成为与人们情感最为吻合的寄托愁绪的景物,所以雨就含有着独特的意象深意。

《诗经》里表达这样情绪的诗词有很多,例如:

其雨其雨,杲杲日出。愿言思伯,甘心首疾。——《卫风·伯兮》

这是一首女子怀念征人的诗。女子这思夫之情好比久旱把雨盼,但是太阳却永远那么明亮,即使想得头痛也心甘情愿。唐·温庭筠《更漏子》“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写的也是思妇在独听夜雨的愁思,就是受到这首诗的启发吧。

昔我往矣,黍稷方华。今我来思,雨雪载途。——《小雅·出车》

这首诗是一篇出征将士归来的诗歌。这一句是诗歌的第四章,它的意思是:想当初我离家远行的时候,正是黍麦五谷秀穗花繁盛。如今我终于踏上漫漫归途,大雪纷飞伴我一路走泥泞。

这里的战争告一段落,军队回转却不能立即回家,仍要继续征战,描写了征途中雨雪交加、饥饿劳顿的愁思,抒发了士兵们对家园的思念之情。这种自然雨雪的描写成为人物心中情感的外化,要比直接描写更加动人。

四、雨是表达男女情事的象征

在中国,古代人认为“天地相会,以降甘露”。什么意思呢?这里的“雨”是天地交欢的产物,所以男女的契合模仿天地的契合,同样可以形成“雨”,滋润万物的生长。我们经常说得翻云覆雨就有这个意思。

《诗经》里也有所体现:

敝笱在梁,其鱼鲂鱮。齐子归止,其从如雨。——《齐风· 敝笱》

直译:破鱼笼子架设在拦鱼坝上,任由鲂鱼鲢鱼游进又游出。齐侯的妹子回到齐国来了,仆从如雨啊多得不可胜数。

文姜作为鲁国的国母,地位显赫尊贵,她要回娘家齐国探亲,本来也在情理之中。而她却在齐国伤风败俗,与其兄丢丑,自然引起人们的憎恶唾弃。但是诗怎么可以直接说呢?所以拿敝笱(gǒu)就是破鱼篓子来表现对制止鱼儿来往无能为力,隐射文姜和齐襄公的不守礼法。

五、雨是表达政治安定的意象

《左传》中说“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意思是国家的大事,在于祭祀和打仗。古代人祭祀什么呢?从天坛、地坛我们知道,靠天吃饭的人们,当然祭祀的就是天地。天地生则万物生。所以,祈雨成了最重要的祭祀仪式,而以雨润泽农作物代表政治安定、生民尽欢。

“以我齐明,与我牲羊,以设以方。我田既臧,农夫之庄。琴瑟击鼓,以御田祖。以祈甘雨,以介我稷黍。以毂我士女。”——《小雅·甫田》

周代统治者渴求农业丰收,所以会在在一年耕种之始,就用丰盛的谷物和纯色的羔羊来祭祀四方之神和土地之神,以表虔诚之心。到庄稼渐长之际,又用热烈繁复的音乐场面来祭祀求雨。如遇天大旱,他们会更加殷勤地祭祀,并且动用朝廷百官及平民百姓共同祈神求雨。

灵雨既零,命彼倌人。星言夙驾,说于桑田。——《鄘风·定之方中》

这句话意思是:好雨夜间下已停,吩咐驾车小倌人。 天睛早早把车赶,歇在桑田劝农耕。这里用了一个灵字,非常能说明问题。

这首诗写卫文公从漕邑迁到楚丘重建卫国的事。公元前 660 年,狄人侵卫,卫戴公抵抗途中逝去。卫文公于是带领着卫人重建宫殿、恢复家园。在重建的过程中,卫文公关心农桑、亲自视察,在占卜中得到上天的吉兆,于是上天降下灵雨,肯定了卫文公的功绩 。雨成了政治安定、海晏河清的象征。

雨是大自然的精灵,古往今来人们喜欢雨,祈祷雨,赋予它各种令人抒发无限感慨的固定意象,使它受到了古往今来无数文人墨客的青睐。可以说,《诗经》中的雨的意象,简单质朴,意蕴无穷。正是这种丰富的文化意蕴,深刻影响着我们的生活,让我们有了更多的诗与远方。你们说呢?

《诗经》琴瑟寓意考论

编者按

从艺术的起源来看,诗、乐、舞、画具有天然的血缘关系。希腊神话中的缪斯女神同时掌管着诗歌、音乐和舞蹈,而中国诗乐教化传统更将这三者紧密连接在一起。随着绘画的发展,“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审美感知和“诗画一律”的艺术追求,又推动了诗画艺术的高度融合。至此,中国古典艺术形成了以诗歌为核心的综合体系:一方面诗歌中有着关于音乐、舞蹈和绘画的丰富表现;另一方面,音乐、舞蹈和绘画或多或少都以诗歌作为形式补充和审美借鉴。本组三篇论文,分别从诗与舞、诗与乐、诗(词)与画三个角度展开论述。(刘怀荣)

作者:解婷婷(青岛大学文学院讲师)

今人常认为琴瑟在《诗经》中有夫妻关系的象征义,如程俊英《诗经注析》释《女曰鸡鸣》“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古代常用琴瑟合奏来象征夫妇的和好,如《关雎》‘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小雅·棠棣》‘妻子好合,如鼓瑟琴’。这句诗也是用琴瑟象征夫妇的同心和好。”又如高亨《诗经今注》释《小雅·棠棣》“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如鼓瑟琴,以琴瑟音调的谐和比喻夫妻和好。”实际上,尽管琴瑟谐和在后来确实常被用来形容夫妻和好,但至少在战国以前,这种关联尚未形成定式。

第一,“琴瑟友之”不能理解为比喻男女关系的“琴瑟和鸣”。首先,琴瑟并提不等于琴瑟“和鸣”。《诗经》中琴瑟并现的诗有七首:《关雎》《定之方中》《女曰鸡鸣》《鹿鸣》《常棣》《鼓钟》《甫田》。其中并现且为演奏场合的诗有五首,当中有四首属于乐队“和乐”的场合,即除琴瑟外还出现了其他乐器,即《关雎》《鹿鸣》《鼓钟》《甫田》;有且只有琴瑟的诗有一首,即《女曰鸡鸣》。乐队场合下的琴瑟并提是《诗经》在表现“和乐”场景时按演奏方式归类铺叙的一种常用手法,如《小雅·鼓钟》:“鼓钟钦钦,鼓瑟鼓琴。笙磬同音。以雅以南,以龠不僭。”《周颂·有瞽》:“应田县鼓,鼗磬柷圉,既备乃奏,箫管备举。”除笙经常与他类乐器并提外,《诗经》中的演奏基本按打击乐、吹管乐、弹拨乐的方式进行分类。因此“和乐”中的琴瑟并提除说明琴瑟同为弹拨乐外,不能说明其有更加特殊的象征义。迄今为止的考古发现也能证明这一点。目前发掘的春秋墓葬共出土6瑟1琴,在只出土了两类乐器的墓室中,有1墓为琴瑟(郭家庙M86),两墓为瑟笙(赵巷M4,曹家岗M5)。战国墓葬两类乐器的墓室中,有1墓为琴瑟(郭店M1),两墓为瑟与吹管乐(雨台山M21为竹律管,纪城M1为葫芦管),两墓为瑟与打击乐(叶县旧县M1为纽钟,溪峨山M7为鼓);在出土有3—5种乐器的墓室中,有4墓同时出现瑟与吹管乐(浏城桥M1、天星观M1、天星观M2为笙,包山楚墓M1为竽);另外在两个大型乐队墓葬曾侯乙墓和九连墩墓中,琴瑟与多种乐器同时出现。以此看来,琴瑟的关系似乎还不如瑟与吹管乐特别是笙的关系更为密切,所以《鹿鸣》有“鼓瑟吹笙”。在《关雎》的“和乐”场景中,琴瑟与钟鼓是一个整体。孔颖达《毛诗正义》曰:“明淑女若来,琴瑟钟鼓并有,故此传并云‘友乐之’。”并引孙毓《毛诗异同评》云:“思淑女之未得,以礼乐友乐之。”又曰:“琴瑟与钟鼓同为祭时,但此章言采之,故以琴瑟为友以韵之;卒章云芼,故以钟鼓为乐以韵之,俱祭时所用,而分为二等耳。”虽然此段重在释“友乐”二字,但从中亦能看出孔疏将琴瑟钟鼓统视为“礼乐”这一整体的代表。上博简《孔子诗论》:“《关雎》以色喻于礼……其四章则喻矣,以琴瑟之悦拟好色之愿,以钟鼓之乐□□□(之)好,反纳于礼,不亦能改乎?”同样把琴瑟钟鼓统视为喻礼的表现。其次,先歌琴瑟后歌钟鼓,只是因为二者地位有别,先秦雅乐中钟鼓地位最高,琴瑟地位较低。《孔子诗论》“以琴瑟之悦拟好色之愿”也是由于琴瑟地位和音色之故。《荀子·乐论》说:“鼓大丽,钟统实,磬廉制,竽笙箫和,管龠发猛,埙篪翁博,瑟易良,琴妇好。”因此《毛诗正义》曰:“琴瑟,乐之细者,先言之,见其和亲。钟鼓,乐之大者,故卒章言之,显其德盛。”朱熹《诗集传》在继承《正义》的基础上进一步解释说:“琴五弦或七弦,瑟二十五弦,皆丝属,乐之小者也。友者,亲爱之意也。钟,金属,鼓,革属,乐之大者也。乐,则和平之极也。”琴瑟音色柔和,先奏用以视亲爱之意,钟鼓则表现出金声玉振的“大和乐”场景,将整首诗的情境推向高潮。

第二,“妻子好合,如鼓瑟琴”是以琴瑟比“室家”和睦,此“室家”意为全家大小,非指夫妻。《诗经注析》释此句为:“和妻子相亲爱相配合。”又释下句“宜尔室家”曰:“见《桃夭》注。”同时强调:“室家,指夫妇。”其《桃夭》“宜其室家”注曰:“室家,指配偶、夫妻。”并引《孟子》“丈夫生而愿为之有室,女子生而愿为之有家”,《左传》桓公十八年:“女有家,男有室”等为证,明确将“宜尔室家”的“室家”解释为夫妻,以承上文“妻子好合”。但是《桃夭》中的“室家”与《棠棣》的“室家”不完全相同,《正义》释“妻子好和”曰:“此后燕及妻而连言子者,此说族人室家和好,其子长者从王在堂,孩稚或从母亦在,兼言焉。”又释“帑”字曰:“上云‘妻子好合’,子即此帑也。”郑笺释“宜尔室家”云:“族人和,则得保乐其家中之大小。”都是将妻子和室家视为全家大小。先秦琴瑟可以普遍比喻事物的和谐,这在曾侯乙“弋射图衣箱”漆书“民祀唯房,日辰于维,兴岁之驷,所尚若陈,琴瑟常和”中已可见。

第三,“琴瑟在御,莫不静好”指向礼制中琴瑟与大夫士的关系。先秦礼制中,大夫士是与琴瑟关联最密切的阶层。《仪礼·既夕礼》:“《记》。士处适寝,寝东首于北墉下。有疾,疾者齐。养者皆齐,彻琴瑟。”《礼记·曲礼下》解释曰:“君无故,玉不去身;大夫无故不彻县,士无故不彻琴瑟。”《礼记·丧大记》亦曰:“疾病,外内皆扫。君大夫彻县,士去琴瑟。”又《贾子新书·审微》:“礼,天子之乐宫县,诸侯之乐轩县,大夫直县,士有琴瑟。”《春秋公羊传注疏·隐公五年》:“是以古者天子诸侯,雅乐钟磬未曾离于庭,卿大夫御琴瑟未曾离于前,所以养仁义而除淫辟也。《鲁诗传》曰:‘天子食日举乐,诸侯不释县,大夫士日琴瑟。’”《白虎通义·礼乐》:“诗曰:‘大夫士琴瑟御’……大夫士北面之臣,非专事子民者也,故但琴瑟而已。”大夫士食“日鼓琴瑟”即“士无故不彻琴瑟”,这是其以礼乐规范自身的表现。“故”在此应指疾病,只有疾病时才需要斋戒,撤去琴瑟,不奏乐。除传世文献外,考古发现似乎也能印证这一规制。除曾侯乙墓和九连墩墓大型乐队外,同时出土琴瑟的郭家庙M86和郭店M1主人身份一为大夫,一为士。以此观之,《女曰鸡鸣》的家庭应该处于大夫士阶层,“琴瑟在御,莫不静好”至少包含两层意思,一是赞美此家主于家中闲暇时亦能遵守礼制,二是说明家主身体康健,与后文“与子偕老”的祈愿相合。

第四,以琴瑟喻夫妻关系在后世渐成定式,这或许跟先秦夫妻生活有关。如《女曰鸡鸣》确实表现了夫妻间的和睦相处,其所咏唱的生活场景不在公共空间,而在内室展开,这或许昭示着此诗与夫妻生活的关系。关于后者,郑玄说:“弦歌《周南》《召南》之诗,而不用钟磬之节也。谓之房中者,后、夫人之所讽诵,以事其君子。”(《仪礼正义·燕礼》)“风之始,所以风化天下而正夫妇焉,故周公作乐,用之乡人焉,用之邦国焉。或谓之房中之乐者,后妃、夫人侍御于其君子,女史歌之,以节义序故耳。”(《诗经正义·〈周南〉〈召南〉谱》)郑玄认为夫妻生活是风之始,一般用弦乐来伴奏演唱,最初是宫廷中后妃、夫人于内室讽诵给天子听的。到了宋代,朱熹进一步解释这种由宫廷推广至乡党邦国的夫妻生活:“周公相之,制礼作乐,乃采文王之世风化所及民俗之诗,被之筦弦,以为房中之乐,而又推之以及于乡党邦国,所以着明先王风俗之盛……”(《诗集传》卷一)林岊又将属于夫妻生活的风分为两类:“其一则周公所为天子后妃房中之乐歌,谓之王者之风。其一则所为诸侯夫人房中之乐歌,谓之诸侯之风。”接着又解释道:“周公之为此何也?若曰《雅》施朝廷,《颂》施祭祀,天子、诸侯闺门燕饮独无乐歌乎?故为此《风》耳。”(《毛诗讲义》卷十一)林岊在这里把“夫人”解作诸侯之妻。若作如此推想,似乎可以再问一问“天子、诸侯闺门宴饮有乐歌,大夫士闺门宴饮独无乐歌乎”。这种房中弦歌的生活场景一定是上自天子下至大夫士,每个贵族之家都会有的生活场景。《常棣》“妻子好合,如鼓瑟琴”,郑玄笺:“好和,志意合也。合者,如鼓瑟琴之声相应和也。”琴瑟同属弦乐,音色柔美,音量不大,因此成为夫妻生活的固定乐器,与夫妻有了关联,这大概是后世以琴瑟和鸣比夫妻和睦的一个重要原因。

总之,《诗经》中某些描写琴瑟的诗句或许是“琴瑟——夫妻”寓意的重要文本来源,但当时的创作者们可能未必意有此指,这一美好寓意的诞生当是后世对《诗经》文本再阐释的结果。

《光明日报》( 2020年06月15日13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