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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吉八字视频讲座第一集 李吉老师八字技巧教程视频

李吉八字视频讲座第一集 李吉老师八字技巧教程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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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我回到高三课堂上,披荆斩棘与他在一起(完)

1

我叫符檬,今年 32 岁……额……按照现在的年份来说,今年我 17 岁。

17 岁,多么可怕的年纪,这一年的我还没有减肥,没有割双眼皮,没有耳软骨隆鼻,没有做全身吸脂手术,也没有打美白针,把自己的黄黑皮换成冷白皮。

17 岁吊车尾的黑胖符檬,和 32 岁的都市丽人符檬,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的大。

我一点都不想回来,真的。

所以当发现一觉醒来,我回到高三课堂上,同桌术二睡得口水流了满桌子时,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当然,这不是我打术二的理由,后来我忍不住在小巷子里打了他,是因为他跟班主任说想换同桌。

术二当不当我同桌,我都不介意,现在班上只有第一排一个空位,他如果不要我当同桌,我就只能去第一排吃粉笔灰,逗我呢?

我记得这事儿高三那年确实发生了,当时的我只能乖乖被调去第一排——没办法,谁让术二他爸是教育局的大领导——后来术二以超二本线 1 分的「高分」成功被某 985 大学录取,都是托了这位好父亲的福气。

但谁让我长大了,成熟了呢,我选择摸黑把他打骨折,这样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跟我做同桌。

伤筋动骨一百天嘛。

2

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我很确信,以我现在的文化水准,最多考个蓝翔。

趁着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我翻墙出去买了包烟,生活费不够,只能买玉溪,校外小卖部的阿姨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八卦热情,「给男朋友买的?」

我脸都不红地点头,「对啊。」

靠在墙边咂摸着烟味儿,抚慰那点精神烟瘾,我思考着该何去何从。

最主要的是,我是怎么回到 17 岁的呢?

这个倒霉的年纪。

3

符檬,15 年后,这个名字会成为多少怀春少女咬牙切齿夜夜诅咒的存在,现在却只是个啥也不是的高中生。

公司新签的那个小奶狗,跟影帝那个十三线歌手媳妇睡了一觉,小奶狗有三部剧今年要上,这事儿必须压下去……

电影学院那个新人,电影公司大佬说了要我不惜一切资源去捧,那姑娘连台词都还说不利索,长得也就那样,还不肯整容……

老牌演技派男演员想演同志题材的冲奖片,跟现在公司给的定位背道而驰,放话说不给他演就付违约金解约……

还有那个大热男团,总共才 7 个人,加起来有十几个女朋友……

好怀念做经纪公司老板的日子,多么狗血又富有挑战。

当然也很赚钱。

谁愿意当个又丑又穷的高中生啊!

「符檬?」

「啊?」

「被抓到抽烟会被开除的,别抽了。」

「……你怎么有点眼熟?」

「你好,我是三年 3 班的郑嘉维。」

我吓得手里烟都掉了。

郑嘉维,十几年后是叱咤娱乐圈的制片人,拿小金人的那种。

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我的固定床伴,差点领证的那种。

姓郑的跟我一个高中?还是隔壁班?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4

「今天找你是想跟你说,那天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

「术二被打那天。」

现在的他和十多年后的他气质很不一样,就只是个清爽秀气的高中生,怪不得我一眼没认出来。

我仔细辨认郑嘉维脸上细微的表情,看他薄薄的嘴唇和吊打一众小鲜肉的优质下颌线,然后看到他眼里那抹熟悉的笑意。

「草,你也回来了!怎么回事?」

郑嘉维明明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还挺有白衣学长那味儿的,这下被我揭穿,他也不装了,露出熟悉的笑意,「我也不知道,从酒店醒过来,就到这儿了。」

我还记得最后的记忆是到酒店逮私下试镜那个同志题材电影的男艺人,发现制片人就是郑嘉维,我跟他说着说着,从三楼露台摔了下去。

我甩了自己一耳光,「啪」的一声,可疼了。

真不是做梦。

也是,都回来两周了,不可能是做梦。

「真够的。」

郑嘉维从我兜里拿出一支烟,熟练地点燃,「不觉得回到最青春的年纪很美好?」

我拍了拍自己还没吸脂的小肚腩,「很美好吗?恭喜你,你终于见到了原装的我。」

「挺可爱的。」

我翻了个白眼。

郑嘉维乐了,「夸你你还不乐意?」

我正想跟他吵两句,铃声响了,我得赶紧翻墙回去参加下课前的集合。

郑嘉维却拽着我的袖子,「我在旁边小区租了房子,晚上来找我,我们商量商量。」

「把地址发给我。」说完我才想起现在我还没手机,「你等会儿让人传纸条到我们班。」

「那怎么行,别人会怀疑我喜欢你的。」

「睡了那么多次,别给我装纯!」

我一脚踹开郑嘉维,翻墙回了操场。

5

晚自习时间,教室后方传来一阵女生的尖叫。

纪律委员用变声期的公鸭嗓吼了一声:「再闹我记名字了!」女生们也不见收敛。

没多久,后桌点了点我的背,「有人给你纸条。」

我回手拿了纸条,郑嘉维的笔迹一如既往铁画银钩,完全不像个普通高中生。

纸条上写了他在外面租的房子的地址,附赠两颗小爱心,被一支箭穿过。

后桌传纸条的妹子兴奋地问:「你跟郑亨在一起了吗?你们谁追的谁?快说!」

郑亨?

我反应了一下才想起这是高中的时候,隔壁班那个传闻中的班草。

怪不得我不知道郑嘉维跟我一个高中,他连名字都改了,我又不认识他们班的人,所以从来没发现。

「没有,我让他帮我带早饭。」

我记得高中的时候食堂早饭特别难吃,很多住校生会让同班的走读生帮忙带学校外面的早饭,什么里脊饼啦、杂粮煎饼啦、肉包子啦,个顶个的人间绝味。

本想找个借口糊弄一下,没想到后桌妹子不认账,「骗谁呢,人班草凭什么给你带早饭,你们肯定在一起了!」

「不是,我是他家亲戚你知道吧,他爸妈让他帮忙照顾我。」

「真的?」

「真的,我是他远房表姑妈。」

虽说我心理年龄已经 32 岁了,但我还是过于单纯,万万没想到,我第一节晚自习上随口编的理由,到了第三节晚自习已经传遍了全校。

……

「听说了吗,高三 2 班的一个胖子是郑亨的远房表姑妈!」

6

寝室熄灯之后,我成功躲避阿姨的巡视,翻墙溜出了学校。

以前读书的时候,只觉得校规舍规什么的凛然不可违反,现在就一点心理压力没有了,即便有一百三十斤的体重,我也是一个鹞子翻身就飞了出去。

到了郑嘉维的出租屋,他已经换上格子睡衣,嘴里叼着棒棒糖给我开门,「表姑妈你可来了。」

我讪讪地进门,换鞋,「开个玩笑,谁知道那群姑娘嘴那么碎。」

穿上明黄色附带卡通图案的小码拖鞋,我怔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那个,现在的你是不是有女朋友啊。」

「没有啊。」

「那你家怎么有女士拖鞋?」

郑嘉维愣了,他似乎也没想到怎么解释。

我了然地拍拍他的肩膀,「没事,我理解的,高中生嘛,需求比较大。」

郑嘉维一把扳住我的肩,呼出的热气打在我鼻梁上,「符老板来帮我解决一下需求?」

「滚滚滚,我这未成年黄花大闺女能便宜你?」我往唯一的三人布艺小沙发上坐,顺手拿了茶几上洗好了去了蒂的草莓吃。

郑嘉维还真是大户人家出生,这么大的丹东大草莓,可贵可贵了,我都是毕业五年后才实现的草莓自由,他这儿直接一大筐。

「郑总对我们怎么回去有什么想法?」

「暂时还没有。」

「要不找个大师?」

郑嘉维倒了杯热水给我,我摆摆手,「我要冰可乐,不要热水。」

「你这几天不是生理期吗?」

「那是多少年之后的事了,十几岁的时候我生理期就没准过。」

他还是将热水递给我,「那就更要多喝热水,好好调养。」

「这不重要,谁还能一直待在这儿啊,我得赶紧回去。」

郑嘉维往我身边一坐,「我刚有点头绪,就被你坏事了。」

我一脸茫然。

「术二的姥爷就是我想找的『大师』,可惜你把术二打了。他姥爷脾气很怪,不轻易见外人,没有术二,我们见不到他。」

谁还能想到这茬,术二一家不都是杰出的党员无神论者吗。

「那……我去医院找他,想想办法?反正他还不知道是我打的。」

郑嘉维点头,他凑近我仔细看了看,身上的肥皂水味道很好闻,和多年以后那个一身雪茄味的大佬郑嘉维完全不一样。

他的嘴唇也好看,现在看起来粉嫩嫩的,特干净。

他离我很近,近到我以为他要亲我了。

毕竟是多年「老」友,我认为我们之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正准备「热情回应」,却听到郑嘉维的轻笑,「你高中那会儿,还真挺胖的。」

我 操……起水杯就要砸,谁料郑嘉维环抱住我的腰,将我整个人贴紧他。

我听到他低声问:「你那么怕痛,怎么还去整容?」

我不回答,他们这种中基因天生好看的人,才不会懂我们天生大饼脸眯眯眼胳膊比人家大腿粗的人的痛苦的。

「是不是为了安宥?」

听到那个名字,我立即要挣脱开郑嘉维,却被他箍得更紧。

「符檬,你哪怕把对安宥的百分之一容忍耐心给别人,也不至于三十多岁还嫁不出去。」

「我并不想嫁出去,郑总不用替我 操心。」

郑嘉维没说话,只是一直抱着我,那画面应该不算美好——

很多年后,我通过各种技术手段有了好看的脸和身材,和郑嘉维一起的时候被狗仔拍到,被写「金牌制作人密会不知名女子,拥吻」,可现在要是被拍到,标题大概会改成「金牌制作人密会女富豪,为新片资金不择手段」。

但是我们的确很久没有这样静静拥抱了,自从他投资的片子获奖,自从我的公司成立,我们都很忙,忙到连插科打诨都没有了,偶尔他把酒店和房号发给我,我去找他,或者反过来,都没什么区别。

几个圈里的朋友劝我跟他结婚,说他跟其他圈里大佬相比还算洁身自好,又跟我一起最久,对我的事业也有帮助,但是……

但是为什么我们最后没在一起呢?

经历了太多,我都忘了。

7

穿上郑嘉维的男士格子睡衣,竟然如此合身。

别的女孩子穿男生的衣服是 boyfriend 风,我穿就是量身定制,找谁说理去!

郑嘉维往保温杯里倒了热水放在床头柜上,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枕头,把原来的枕头换走,「你睡床,我睡沙发。」

我看了看那三人布艺沙发,又看看将近一米九的郑嘉维,「要不一起睡吧,又不是没睡过……」

「这床是一米二宽的,躺不下我们两个。」

我俩对视着,良久,双双叹气。

我:「太胖了……」

他:「太穷了……」

年轻真的不好!一点都不好!

8

凌晨五点半,我被关门的声音吵醒了,郑嘉维提着豆浆和杂粮煎饼回来,冻得嘴唇都有点青。

「起床了?我买了早饭。」

「我不喜欢那家杂粮煎饼,那家老板头发好油,他们都说他做煎饼不用放油,抖抖头发就有了。」

郑嘉维已经咬了一大口,听完我的话,干呕了起来。

「符檬你别恶心我。」

我到那个狭小的厨房看了看,有一个小燃气灶,冰箱里有青菜面条和鸡蛋,就问他:「吃面条不?」

他咬牙切齿地说:「吃!」

他租的房子没有空调,这个时节天气还冷,煮面条的时候热气满厨房都是,郑嘉维抱着手臂靠在厨房外面的墙上看我做饭,我回头看他的时候,他又偏过头去假装没看我。

不久,他不知从哪儿掏出支烟来,点上。

「大早上的就抽烟?」

「棒棒糖吃完了。」

我想起有一次他半夜发疯带我去一个小岛上说要看星星,感情酝酿到位,我又是安全期,就没戴套那啥了,之后两个月我大姨妈都没来。

我俩都吓坏了,去医院检查的时候我想抽烟,他不给我抽,去便利店买了一袋棒棒糖。

好在是虚惊一场,我没怀上,不过那之后我和他都很少抽烟了,实在瘾上来了就吃棒棒糖。

我们曾经短暂同居过,那半年我带的艺人在上海拍戏,他痛风了要停工疗养,我们在上海买了套公寓住在一起,每个角落都放着各种口味的棒棒糖,想起来都是很甜的味道。

后来我的艺人戏拍完了,他也有新片要发行了,我们前后脚离开了那个公寓,连行李都是各自助理去收拾的。

还别说,那套公寓两年后出手,赚了百来万,也算是那段同居生活的意外之喜。

「空腹别抽烟,不然你又要胃痛。」

他把烟掐了,又去茶几下面找了找,终于找到一颗水果硬糖,扔进嘴里嚼得嘎嘣响。

「啥味儿啊?」

郑嘉维走进厨房,从后面抱着我的腰,给了我一个橘子味的早安吻。

锅里的面条咕嘟嘟地煮起来了,水汽弥漫上来,一时间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似乎在笑。

我用手肘戳他的腰,「别烦我,这儿做着饭呢。」

他看了眼手表,「快六点了,你什么时候回寝室?你们宿舍那几个人会不会告你的状?」

「不会,昨晚跟她们说了的。」

我还记得昨晚我跟她们说我要出去一晚上的时候,那几个妹子眼中流露的震惊和一丝丝艳羡,还挺可爱的。

高中生还真是,翻墙溜号已经是生活中最不敢想象的大事了。

郑嘉维没再说话,将头压在我肩膀上,整个人跟个树懒似的圈着我,等着面条煮好。

吃完面,他洗了碗,我俩前后脚往学校走——我先拿着他的走读生证进去,从围墙把走读生证扔给他,他再进。

路上有小女生看见我跟郑嘉维走一起,跟发现新大陆似的悄悄示意身边的人看。

尽管压低了声音,不过八卦时的女孩子总是令人难以忽视的。

「快看快看!郑亨有女朋友了!」

「啥呀,没听人说吗,那是他表姑妈。」

「哦,我就说郑亨眼光不会那么差!」

我加快脚步,不想跟郑嘉维继续一起走,没想到郑嘉维也跟了上来,「别生气啊,要不要我牵着你走?」

「想被人说扶表姑妈过马路吗!」

我越想越气,小跑起来想甩开他,郑嘉维却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手机给我,「你先用这个,我买了新的给你打电话。」

「你下课来找我不就行了。」

「手机方便。」

「我不要。」

郑嘉维表情很奇怪,「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别怪我。」

「怪你做什么?我先走了,别跟着我。」

结果,第一节课下课后,我算是明白他为什么让我别后悔了。

教室后面又一次传来女生的尖叫,我一回头就看见郑嘉维站在后门口,冲我的方向傻乐。

后桌姑娘感叹:「这也太帅了!好羡慕你有这样的表侄子啊,檬檬……」

9

我拉着郑嘉维到五角教学楼里教室最少的走廊处,「手机给我。」

「不给了。」

我瞪他。

「符檬,我给的时候你不要,现在又反悔了,你当我郑嘉维很好说话?」

我一时语塞,总觉得他这话里有话。

我现在只是个单纯且肥胖的高中生,不适合跟他讨论这么复杂的问题。

「那个,我们班主任上午不在,我请不了假,要不后天周六我去医院看术二?」

「你下午是什么课?」

「数学和英语,那俩都管得严,不能逃课。」

「装病去校医室,翻墙出来。我已经请假了,在校门口等你。」

「你看我这红光满面气色足的样子,怎么装病啊……」

「别谦虚,你那年开发布会装晕的时候装得可好了,我都信了,骗骗老师不是很容易?」

他这一说,我就想起那时候郑嘉维连夜包机从日本飞回来,在医院看到和下属开视频会的我,气得砸了手机——他自己的手机。

那件事怕是过不去了,时不时地他就要拿来刺我两句。

「好好好,我下午就出去行了吧,但是晚自习必须回来,晚自习班主任也在。」

郑嘉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转头就走。

下午两点半,我和郑嘉维成功在校外碰头,本来我想去坐公交的,郑总财大气粗,打了个的去医院。

我和郑嘉维分坐在车后座两边,谁也不搭理谁。

车开出去没多远,司机看有人站在路边等车,问我们:「小同学,叔叔再拉个人好不?」

我和郑嘉维同时说:「不行。」

小县城拼车的现象挺严重的,司机估计也没想到有乘客这么不给他面子,又是两个高中生,立刻阴阳怪气起来,「哎呀,现在的高中生,了不得,不好好上学乱谈朋友,花爸妈的钱打车,不知道体谅大人赚血汗钱不容易哟!」

我从来不受这种莫名其妙的气,「心疼我爸妈血汗钱那你别收我车费。」

司机看我一个女生敢跟他呛声,拔高了声调,「怎么说话的!你是县高中的吧,哪个班的,我一定要去找你们老师反应,上课时间跑出来谈朋友,让家长和学校好好教育!」

郑嘉维就不像我了,他根本不跟师傅吵,甚至还拦着我不让我跟师傅吵。

他直接拿出手机,「喂,你好,我投诉车牌号 XX-XXXXX 的出租车司机,叫……」

司机一下子停了车,「你什么意思!」

郑嘉维依旧不理他,专心投诉:「对,试图拼车,辱骂乘客,现在还要拒载……」

司机见郑嘉维像是来真的,立刻变成泄了气的皮球,「小同学,你别……叔叔挣钱也不容易……」

郑嘉维把手机屏幕冲他摇了摇——黑屏,他根本没在打电话,「可以继续走了吗,我们赶时间。」

「……马上!」

没一会儿,我们就到了县医院。

10

郑嘉维先在医院楼下买了一篮子水果,好家伙,十几年前就要一百多,对于目前一个月生活费只有三百的我来说是笔巨款了。

「啥家庭啊出手这么大方?」

郑嘉维淡定掏钱,「拆迁户。」

我竖起大拇指,「了不起!」

我们在医院一问术家公子,护士长亲自带我们去找他。

县医院刚修了住院大楼,术二家里关系硬,虽说是骨折,也给安排了最大最豪华的单间。

他被我打断的是左腿,绑了石膏吊起来,一点不耽误他玩游戏机。

他家里保姆正在给他削水果——病房已经够大了,各种各样的水果篮子还是占了小一半的地方,郑嘉维买那个明显是最寒酸的。

「术同学,你们学校同学来看你了。」

术二玩游戏正到关键时刻,哪里顾得上抬头看我们,嘴里应付着:「知道了知道了。」

我和郑嘉维进了病房,保姆熟稔地接过果篮,要给我们倒水,「是术数的同学吧,坐着吃水果,他这一局就快打完了。」

叫术二叫久了,我都忘了他真名叫术数,据说他爸原来是数学老师,取这名字那是对他寄予厚望,可他数学从来就没及格过。

过了十来分钟,术二终于打完一局游戏,赏脸看我和郑嘉维。

「郑亨?符檬?你们怎么来了?」

原来术二也认识郑嘉维,也是,术二是我们班班草,跟隔壁班班草有「外交往来」,也说得过去。

「发生了一些事,我们要跟你求证一下。」

「什么事?」

「你之前不是在校外的小路被打了吗,你有没有看清打你的人?」

「要看清小爷我早就报复了!敢打我,我……」术二想用实际行动表现自己要收拾幕后黑手的决心,却受限于被我打折的腿,只能意思意思摇了两下,「我早晚要找着那个人!」

巧了,那个人就在你面前,但你个大傻子不知道。

郑嘉维一脸凝重——这演技,不去拍戏真是浪费了,自投自导自拍自演产销一条龙多好。

「我和符檬晚上的时候也莫名受到袭击,但不是在你那条小路,我们唯一的联系就是你,所以我们想问问你。」

术二表情也严肃起来,「你是说有人要害我和我身边的人?」

郑嘉维点点头。

术二的脸色一下就变白了。

我强忍住笑意。

「不行,我要找我爸,不!找我舅舅!我要报警!」

郑嘉维持续输出:「没有监控,报警又有什么用,查不到的。」

这时候天眼系统确实还没普及,不像几年后,校园小情侣在摄像头底下亲嘴,监控室里连男的大喘气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趁机说:「你想想看,是不是惹到什么人了?」

果然,我说完这话术二更绝望了——他一个官二代加富二代,吊车尾的成绩进了全校最好的班,不想上课背个书包就回家,到处打架惹事,搁别人早开除了,偏偏他还年年都能评上三好学生。

更不用说他还泡了文科班最漂亮的艺考生——不夸张地说,全校两千多个男生,估计有一千个都想打他。

我叹气,「这可怎么办呢,多不安全啊!」

郑嘉维:「何况再过几个月就要高考了,可千万不能影响你考试。」

我:「说起高考,我妈还说给我去庙里点个灯,找个大和尚求一下成绩,保佑我考个好大学,现在看来,还是先求安危吧。」

郑嘉维:「庙里的和尚管用吗,我家也说给我求一个。」

我:「那我怎么知道,反正县里就这一座庙,不然我还能去找个大师?」

郑嘉维:「听说有个李天师,住在乡下,挺灵的。」

我:「这个我也知道,但是李天师现在已经不给人算了。」

术二突然说:「对啊!我去找我姥爷算算不就行了!」

傻子就是好骗。

11

周五下午放学,我去小卖部给家里打电话说周末不回家,留在学校自习,正好爸妈最近生意忙,半点没怀疑我。挂电话前还叮嘱我自己吃好点,说下个月给我涨生活费。

要是十七岁的符檬,早就内疚得不行了。哪像三十二岁的符檬,说起谎来心跳都不变。

然后我就用书包背着换洗的衣服和作业,去跟郑嘉维碰头。

术二现在还是个瘸子,没法去乡下,但是他亲手给他姥爷写了信,让我们替他跑一趟。

他姥爷也是个怪人,早些年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俨然小县城首富,突然间就要抛弃妻女去当道士,当时闹得挺厉害,导致术二家里现在都不让术二跟他姥爷多接触。

但是不得不说,有能力的人到哪行哪业都是有能力的,李姥爷自学成才,成了全国闻名的李天师。

功成名就后,人家很快就归隐田园(也就是乡下),养养牛羊猪鸡,种种菜什么的,生活得很快乐。

据说来找他算卦的人络绎不绝,因为乡下路难走,车不好开进来,那些人甚至出钱给修了路。

我和郑嘉维去车站坐中巴车到了李姥爷住的乡镇,又打摩的到了村上,再步行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了他的小院子。

院子挺寒酸的,跟我们想象的乡村别墅完全不同,但院子外面停的豪车可一点都不寒酸。

院子的大铁门开着,我们直接走进去,看见水泥地上五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各自搬了把小板凳坐着。

见我和郑嘉维两个穿着校服的孩子,男人们脸上闪过不解。

「请问,李吉爷爷在吗?」

「小同学,你们是?」

「我们是术数的同学,他有事找他姥爷,但是他不方便过来,我们就帮他跑一趟。」

几个男人明显不知道术数是谁,表情茫然。

堂屋里走出来一个干瘦老头,穿着普通乡下老头爱穿的黑色棉袄和布鞋,稀疏的头发梳了个小揪揪。

老实说,这么一个老头扔在人堆里,我可能会忍不住给他扔俩钢镚儿。

李吉那双矍铄的眼睛看着院子中央的我们,简短地说:「进来。」

院子里的男人们纷纷露出艳羡的眼神。

我和郑嘉维对视一眼,一同走进里屋。

12

「是术数让你们来找我,还是你们自己想找我?」

我的瞎话都在嘴边了,李吉老爷子补充:「想清楚了再说。」

我也不知道这老爷子到底是真神还是装神,先把术二的信从书包里掏出来给他,「这是术二的信,您看看。」

李吉还真是一点也不担心他外孙的安危,接了信随手往茶几上一放,一点打开的意思都没有。

「您不看看吗,万一术二真有什么烦……」

「他最大的麻烦就是你们两个。」

我被噎得没敢说话。

「不瞒您说,除了帮术二同学送信,我们的确也有事相求。」郑嘉维指了指我,「她是符檬,我叫郑亨,我们都是术二的高中同学。」

李吉走到我面前,他本来个子不算高,年纪大了背有点弯,就显得矮多了,看我的时候都得微微抬头。

对着我胖乎乎的脸蛋子看了半天,他吐出一句:「现在小丫头营养真好,长得壮实。」

他又去看郑嘉维,郑嘉维是个大高个,他看起来更费劲了,「确实营养不错,个儿高。」

嗯,我俩一个胖一个高,都是老人家心中有好好吃饭好好成长的乖孩子……

乖个屁啊!我们又不是回乡下走亲戚,需要他夸吗!

这真的不是个神棍?我一点都没看出来他哪儿像大师了!

「李先生,实际上,我和符檬遭遇了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

李吉摆摆手,「要相信科学,世界上就没有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

这话从一个神棍嘴里说出来,怎么怪怪的。

「那么请您为我跟符檬解答一下困惑,我们该如何用『科学』的手段回到来处呢?」

「时候到了,自然就回去了嘛。」

「可这个时候也太长了。」

李吉露出困惑的表情,「你们两个真奇怪,难道一生之中就没有后悔的事情,不想改过?这是多少人求不来的机会。」

他这话一说,我就明白了,这老头刚刚在装傻呢,他早看出我和郑嘉维啥情况了。

我说:「李先生,我只想回去。」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后悔的事,不需要弥补什么遗憾。」

李吉忽然盯住我,又问了一遍:「你确定自己没有遗憾?」

我想也不想就摇头,「我之所以是现在的我,源自我人生中做的所有决定,自己一步步走的路,即便走得不好,我也不要改,不然,我就成不了现在的我。」

「小姑娘挺霸道啊。」李吉又问郑嘉维,「你呢,你也不后悔?」

郑嘉维也是一笑,「当然不。」

郑嘉维说完这句话,我倒是回想起我和郑嘉维没能在一起的重要原因了——我们俩太像了,那么自傲、自恋、自私,在感情里和做生意一样斤斤计较,寸步不让,生怕自己吃亏,怕自己失败。

如果重来一次,我不会再和安宥纠缠不清,为他差点毁了自己,他也不会被安晴骗,险些倾家荡产失去一切。

但是如果没有那些满地玻璃碴的狗血过往,我也根本不会认识他,哪怕他是我的高中同学,甚至就在我隔壁班。

13

李吉从书柜里拿了两样东西,「来吧,说说你们生辰八字,还有『醒过来』的时间。」

他手里拿着黑色中性笔,笔身上印着「孔庙祈福」的字样和一个中国结,茶几上的笔记本封面盖着「县粮食局赠品」的红戳,再配上扎着小揪揪的他,不像是大师做法,更像是粮食局门口卖卤肉的大爷晚上收摊的时候算流水账。

「这么草率?没有什么龟甲啊,鸡血啊,黄酒朱砂之类的吗?笔记本和中性笔就行?」

李吉不耐烦地扯开笔帽,「都跟你说了要相信科学,科学需要的是什么?」

「什么?」

「严谨的计算!龟甲那种算法偶然性太强,哪比得上草稿本!」

听起来很有道理诶,完全无法反驳。

我跟郑嘉维把知道的都告诉他,李吉在笔记本上鬼画符了好半天,又是抠脑袋又是咬笔盖的,让本就毛发稀疏的头顶更加不堪重负,和术二算不出数学题的时候一模一样。

「啧……」

李吉一摇头,连郑嘉维都紧张起来,「怎么了?」

「这种手法很国际。」

「国际?埃及木乃伊?英国女巫?韩国邪教?芬兰圣诞老人?」

李吉简洁地打断我越来越离谱的猜测,「泰国。」

「养小鬼?!」

「可以说是,但也不全是。养的人没养对,还用错了对象,把你们两个都框进来了。」李吉忽地站起来,去书柜拿了张信封出来,「我得给泰国那边的法师写封信问一下,这方面我也不是太懂。」

「写信都多久去了,打电话呀!」

「话费很贵的。」

「我们给钱啊!」

「我那个朋友嫌贵……」

我说不出话来了,这位法师朋友靠谱吗,国际长途都打不起?

郑嘉维说:「要不这样,我们用 MSN 翻墙联系他试试?」

这下轮到李吉为难了,这种老大爷总是对新生事物存在抵触,「这多麻烦……」

我顺嘴说:「翻墙了过后好多片子都能随便看,没人管。」

李姥爷:「等着,我去开电脑。」

14

和泰国那位经营摩托车修理店的大法师聊过之后,他给出了确定意见——的确是养小鬼没养对,反噬其主,而且还让我和郑嘉维两个倒霉蛋受了牵连。

具体的原理我没听明白,我只记得他说,等养小鬼那个人被反噬付出代价了,我们就能回去了。

这个时间不会太久,因为这其中的能量消耗非常大。

好吧,其实这句话我也不懂,我就知道,在这里安心待着,用不了多久自然能回去。

李吉让我和郑嘉维住他家一楼的客房,客房的棉被因为放了太久变得又硬又重,盖在身上像盖了坨水泥,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抬头的时候看见隔壁间有灯光透过来,我下床出门。

果然,隔壁的郑嘉维也没睡,正披着厚厚的被子在看电视。

他的头发被睡乱了,跟炸毛似的,看起来特别蓬松好捏,我走过去伸手在他头顶揉了一把,他将我拉到床上,让我坐在他腿上,拿被子把我跟他都裹住。

电视里的女演员声调夸张:「老夫人,我绝对没有和管家有染,这真的是大少爷的孩子啊老夫人!」

我看着花花绿绿的屏幕,不由得问:「你这都看的什么呀?」

「这里只收得到两个台,一个戏曲频道,正在放《空城计》,还有就是这个,你想看哪个?」

行吧,老夫人也长得挺好看的。

看着看着,我腿麻了想换个姿势,脚刚好碰到他的手,他握住我的脚,「怎么还这么冰?」

「冷。」

他抓着我的脚往他肚子那里捂。

我拒绝道:「别……你胃不好。」

郑嘉维无所谓地说:「现在胃没问题。」

对哦,他的胃病是后来天天喝酒喝出来的,现在根本没胃痛这毛病。

「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改名啊?」

郑嘉维眼睛没离开屏幕,不甚在意地说:「爸妈离婚了,我妈让我改的。」

「为什么不改姓?」

「你忘了我妈姓郑了?我爸妈一个姓。」

「那还改什么名字啊?」

「我继父叫孙维,为了讨好他改的。」

「孙维……是我知道的那个孙维?」

郑嘉维不说话了,显然是默认。

「我去你早说你在广电有关系啊,下次艺人上新剧,我给你送红包跟你喝酒多好,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你以为你那个劣迹男艺人的年代剧是怎么上星的?」

「行啊你郑嘉维,我没想到你是做好人好事不留名的人,这事儿回去我必须请你喝一顿,红包也补给你,放心,我肯定不能让你吃亏!」

「符檬。」

「啊?」

郑嘉维明明离我那么近,我们根本就是抱在一起共享体温的,可他最终却笑了笑,把想说的话憋了回去,「还看电视吗,不看我关了。」

我摇摇头,「我在你这儿睡,一个人睡太冷了。」

他关掉电视往床上一躺,我就熟练地钻进他怀里,拱来拱去寻找合适的角度。

他的呼吸渐渐平缓,就在我以为他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到他说:「符檬,别都还给我,欠我点什么……别把我撇干净。」

我公司成立第一年举办年会,提前两个月开始筹备,定了最好的酒店最贵的餐点,我想办一场让业界震惊的盛会。

郑嘉维带着他的狐朋狗友来捧场,和我跳了第一支开场舞。

我那天大姨妈,明明痛得要死,偏要忍着,我想让他看见我最意气风发的模样。

可是安晴在公寓自杀的消息传来了,郑嘉维震惊得踩到我的裙摆,让我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他甚至没空扶起我就往外跑。

我那时候坐在地上看着他仓皇离开的背影,也想对他说:「别把我撇那么干净。」

可是我比他更骄傲,我不能允许自己说这种话。

凭他刚刚这句话,在这件事上,我们公平了。

我在这里想东想西,郑嘉维却以为我故意不想回答,他用手按住我后脑勺,将我抱得更紧。

15

周末的早晨没能睡成懒觉,李老爷子一大早叫我们起来吃饭。

早饭是煮玉米,煮鸡蛋,煮红薯,大白馒头和菜稀饭。

好一桌子碳水的盛宴,幸好现在的我不用减肥。

我们还围在灶屋吃饭,来拜访李天师的客人就又等了满院子。

瞧人家这生意多风火,要是李老爷子十五年后还在,等我回去了怎么也要来算一卦——我正担心筹备中的女团能不能火呢。

我悄悄问郑嘉维:「你怎么知道李天师,是十五年后还是现在打听的?」

郑嘉维面无表情地拿馒头塞住我的嘴,「吃你的饭,问那么多做什么。」

李吉看见郑嘉维的动作,瞪了我俩一眼,「不吃不要浪费!吃完把碗洗了院子打扫了赶紧走,我不包午饭。」

忽然,外面院子里传来一阵骚动,几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围着一个瘦高女人进了李吉的小院子。

红底鞋,LV 包包,Prada 的裙子,Gucci 的围巾,配上现在这个年代国内还没有专柜的 Max Mara 大衣,真是贵气逼人的打扮。

我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转而盯着郑嘉维笑。

我说他怎么知道乡下有个李天师呢,原来是因为她。

大黑超遮了女人三分之二张脸,但就凭那尖尖细细的小下巴,和那与安宥如出一辙的唇形,我也认出来那是谁了。

大明星安晴,安宥的姐姐,郑嘉维的前任——和我不一样,人家是扯过证的那种。

记忆里安晴的爸爸身体一直不好,病得很重,安晴多年来四处求医问药,不管中医西医还是民间偏方试了个遍,所以找到李吉这里也不奇怪。

郑嘉维曾经把她放在心尖上疼,吹了风积了食都要紧张好久,这件事他自然也知道。

「白月光来了,不去打个招呼?」

郑嘉维大口大口地啃着馒头,也不怕把自己噎着。

「她现在还没开始打玻尿酸呢,最漂亮的时候,真不想见一面?」

郑嘉维依旧装听不见。

我给李吉介绍:「李老爷子,你平时看不看电影?院子里那个是安晴。」

我掰着指头数了数,「再过六个月就要当影后了,绝对的大客户。」

我还想细数安晴之后的光辉战绩,让李老爷子不要错失这个行走的金库,就被郑嘉维拉着手腕走。

「干吗?」

「回县里。」

「不嘛,我想跟未来影后说两句话。」

「你再多说一句,我现在就亲你。」

走过院子的时候,安晴正摘下墨镜,看向我和郑嘉维——整个院子都是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我们俩穿着高中校服的学生实在扎眼。

她露出一个甜美的笑,灵动的眼睛闪着光,像不谙世事的林中小鹿。

多好看,多美好,多干净,怪不得郑嘉维爱上呢,我要是男人我也会爱上。

郑嘉维抓着我手腕的手加大力道,我只能快步跟他回房间。

我整理好随身物品,郑嘉维也收拾好了厨房,不知道是不是心虚,他把我的书包也背肩上了。

走之前还是要给李老爷子打个招呼,李吉又拿出中性笔和笔记本写写画画,安晴姿态优雅地坐在小竹凳上,坐出一种莲花的感觉。

不愧是影后,小竹凳都被抬咖了。

「李爷爷,我们走咯。」

「嗯。」

「你有什么话想带给术二的吗?」

「没有。」

「好绝情哦。」

「你要是实在闲得慌,去把村口旱厕扫了。」

「走了走了,将来再见!」

16

往车站要走半个多小时,我们一边走一边看漫山遍野的油菜花。

我有一年春节带全家去普罗旺斯,去看传说中如梦似幻的薰衣草,结果爸妈一致表示:一般般啦,没有县里的油菜花好看。

主要是薰衣草颜色没有油菜花明艳,同样是大妈拿着彩色丝巾在微风中陶醉地闭上双眼的动作,薰衣草田里拍出来就有种 PS 上去的违和感,而油菜花地里拍出来的,就无比契合。

「郑嘉维,你毕业之后就没回过这里了吧。」

「我老家不在这儿,我是高二转来的。」

我回忆着,郑嘉维祖籍好像是隔壁市,「怎么不在家附近读高中,县高中教育资源没市里好。」

「他们要离婚,我不在,方便两家人打架分财产。」

郑嘉维似乎一直和家人联系极少,他和大他十几岁的影后安晴结婚,结婚过后离婚,他创业破产,这些大事,他的亲人们从没出现。

后来他赚了很多钱,成了所谓的成功人士,亲人也没说来沾一点好处。

不过他也不太在意这一点,郑嘉维就不是那种心灵脆弱要找妈妈的人,他痛风疗养期间跟我住一起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明明痛得走不动路,连咖啡杯都拿不起来,也不说让我帮忙搀一下他。

我突发奇想,「给你拍张照片吧,反正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来这个地方了,纪念一下。」

「不。」

「哎呀拍一个嘛!郑总这点面子都不给我?」

郑嘉维无奈地拿出像素跟十几年后比烂到爆的手机给我。

「站到地里去,往后点,下巴抬高,一只手插兜,笑……哎呀不是,让你笑不是让你傻乐!微微露齿,别笑得像个变态杀人魔……郑嘉维你怎么这么笨,你……」

郑嘉维不耐烦了,「闭嘴,拍。」

一个戴着棉帽牵着水牛的大爷路过,「男娃娃不要吼女娃娃,要温柔晓得不。」

我:「就是!」

大爷自告奋勇:「你们要拍照是哇,我来帮你们拍,我跟你们说,县里的农业摄影大赛我可是三等奖!」

我急忙摇头,「不用了,拍他就好。」

「不要害羞嘛,年轻人谈恋爱多正常,只要不影响学习就行了!」

我没想到一个乡镇里的养牛大爷竟然有如此先进的教育理念,果然是高手在民间!

大爷如此盛情难却,我只能将手机给他,教他怎么用智能手机拍照,然后往油菜花田里走,跟郑嘉维并排站。

「你们笑一笑呢,小同学不要那么苦大仇深。」

我咧开嘴笑。

「再灿烂点。」

我更加用力地笑。

「带点感情。」

我开始想象公司筹备的女团出道后登顶热搜的美好景象。

「不要流口水,克制一点,男同学的表现就很好。」

我不服气了,转头看郑嘉维,却看见他恰到好处的笑意,眉宇澄净,纯然一个没有烦恼的高三学生。

我说过,郑嘉维的长相还是很有欺骗性的,非常白衣学长翩翩少年,所以后来他跟安晴结婚,好多人都说安晴找的这个小鲜肉很奶很纯。

实际上这人做事情狠毒得很,公司一走上正轨就设计踢走合伙人,违约的艺人他拼上全副身家也要人家,搞得圈子里人都怕他,毕竟大家都是和气做生意,郑嘉维却喜欢你死我活那一套。

我一直觉得,郑嘉维这辈子就没在任何事上吃过亏——当然,除了安晴。

我正在看他,谁料他也转头看我,阳光照得他睫毛染上一层金色光晕,又浓又长,带着种莫名的情愫。

他在笑,那笑容我见过,他和安晴的结婚照上就是那样的,照片冲上热搜,到处都在转发,工作室的小姑娘 们尖叫着说安晴的老公这颜值该出道的。

安宥不喜欢他,下工后搂着我说:「符檬,我们以后结婚一定不要拍这么俗气的。姓郑的真土,我姐的审美都被他带偏了。」

那时的我心想,照片很好看,郑嘉维也很帅,安宥又在耍小孩子脾气。

不过我没有反驳他,因为那时的我毫不怀疑自己会和安宥结婚。

「符檬,看我的时候要专心。」

「哦。」

拍好之后,郑嘉维坚决不肯给我看照片,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我怕你看见胖乎乎的自己,气得砸我手机。」

我气得想把他和手机一起砸了。

17

我们回县城的时候已经快晚上了,气温相比白天骤降,郑嘉维和我都怕冷,在汽车站一人买了条厚围巾裹上。

这一路都是郑嘉维花钱,我虽然穷,但还是有骨气的,于是……

我给他买了根烤肠吃。

郑嘉维的嘴唇沾了辣椒面,红艳艳的,像 mac 的小辣椒色号,我想着要是他真是艺人,我怎么也要给他拿下个口红代言。

他两口吃完自己的烤肠,又盯着我手里的看。

「给我咬一口。」

「你一口就没了。」

「那我等下不请你吃饭。」

我把烤肠递到他嘴边,「郑总请吃,不要跟我客气!」

郑嘉维低头,就着我的手咬了一口,算他有点良心,给我剩下一小截。

我们没有意识到,小县城最大的特点就是小,极易遇到熟人。

当一群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响起时,我们发现,已经被几个县高中的同学包围了。

「符檬……你你你……你真的跟郑亨在一起了?」

我下意识地说:「不是,是表姑……」

郑嘉维打断我,「嗯,我们在一起了。」

有人脱口而出:「卧 槽!」

我心想,这也值得「卧 槽」?

要是他们知道郑嘉维和我不仅在一起过,还睡过同居过,要是安晴那年不自杀,说不定现在孩子都有了——这才值得卧 槽一下吧。

我「咳咳」两声,准备彻底刷新这群没受过社会毒打的小朋友们的爱情观,「准确来说,是他在追我,我并没有同意。」

一个女生脱口而出:「骗人!我不信!」

「你爱信不信,郑亨,走了,请我吃饭去。」

我们甩下一群被震撼的同学,准备去吃这几年在小县城刚刚兴起的牛排海鲜自助餐,结果刚坐下,术二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术二非要让我们现在就过去,十万火急,大有我们不去他就拄拐来找我们的架势。

刚得了人家姥爷帮助,于情于理我们也不该过河拆桥。

我对着电话喊:「饭钱给我们报销,不然不去!」

郑嘉维打开免提,那头传来术二大气的回答:「我三倍给你们报行不行!」

还吃啥饭啊,去医院赚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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