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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羽在古代为何被称为“关夫子”

（本文为《关羽：由凡入神的历史与想象》第七章书摘，由出版社授权刊发）

作者 | （荷兰）田海

“关夫子”的形象

17世纪中期，士人群体开始给关公冠上一个新的称呼——关夫子。很显然，这个称呼是比照口语中的孔夫子一词来的。“孔夫子”这个词至少在12世纪就已广泛出现在口语中，比孔子本来的称呼更加广为人知。 “关夫子”这一称呼最早出现在一部1657年出版的佛教论集中，同一时代出现的还有一个新的关公形象。这一形象有一张不同寻常的红色面孔，三缕长长的黑须，身着绿袍，膝盖上还摊着一部书，代表关公所读的《春秋》，这一形象从此流行开来，其流行程度仅次于一手举偃月刀、一手抚摩长髯的传统坐像或站像。但“关夫子”这个新称呼似乎只在士人群体中流传，大多数人依然继续使用地方习俗中的称呼，特别是关公、关帝或者关圣帝君。文人与受教育群体在清代始终保持着增长，这一称呼的迅速普及显然也与此有关。

当然，称呼上类比于孔子并不会让关公真的转型为同类神祇。因为孔夫子并不会成为扶乩仪式中的主角，也不会真的为祈拜者提供神助或庇佑。尽管祈拜者能够以同样的情由向两尊神祇祈告，但对祈拜者而言，关公显然更加实用，也更为流行。江南常熟的地方志记载，晚明时期关公拥有多种身份，既是“科场司命”，也为佛教徒充当“寺院宿卫”，又是道教徒对抗蚩尤的神将。我们很难确定关公作为文士的新形象从何而来，但这一形象很可能为他在大众中的进一步传播提供了助力。这也说明士人群体并不想把关公视为一尊仅供愚俗平民崇拜的神灵。在接下来的两节中，我们首先讨论北京正阳门内的关帝庙对推广这一士人形象所起的作用。我将说明关公文人形象的大规模流行与晚明文化氛围有着直接的相关性，尽管这一形象的雏形已经存在了几百年。

《关羽：由凡入神的历史与想象》，作者：（荷兰）田海，译者：王健 尹薇 闫爱萍 屈啸宇，版本：新星出版社2022年3月

正阳门的关帝庙

对于生活在晚明和清代的士人来说，北京正阳门旁的关帝庙尽管并没有多么宏伟壮丽，但在众多崇祀关帝的庙宇中却最为出名。这座城门今天仍旧独自兀立在广场一端，但在那个时代，它无疑是北京最重要的一座城门。无论是供职于内城，还是受诏从外地来紫禁城觐见皇帝，各路官员都要从这座城门穿过，连皇帝自己从外城南端的天坛祭天回銮也要穿过这里。在皇城的九座瓮城中（文献中一般称为“月城”），七座的门楼上都建有小型的关帝庙，瓮城里还有两座真武大帝庙，里面供奉的是另一位重要的宿卫驱邪之神。因此，这座关帝庙中的神祇一开始首先是皇城的宿卫之神，与他在明代军队中的角色几乎一模一样。

晚明蔡献臣在约1615—1617年撰写的笔记中提到，这座关帝庙缘起于关公在明初对皇室的几次襄助。无论是否确有其事，这一说法本身无疑为这座庙宇如此显赫给出了一种被人广为接受的解释。据蔡献臣所言，朱明王朝早在鼎定之初，尚未结束征伐之时就已经得到了关公的护佑。尽管明初史料并未言及此事，但在蔡献臣的时代，关公护佑了王朝鼎定江山却是一个常识。而且，蔡献臣此处还提到1550年发生的“虏薄都城”一事，应指俺答汗在这一年成功侵袭到北京周围。大军压境时，人们“梦君将天兵大战，尽歼之”。次日，“胡虏”撤退，京城得以解围。蔡献臣谈道，包括这件事在内，关公一系列的显应神迹让皇帝深感其神威之盛，皇帝因此赐予关帝一个新的封号。故事里的这位皇帝就是我们今天所熟知的万历皇帝。

《三国演义》中的桃园结义片段。

但正阳门边的这座小关帝庙之所以最终成为整个关羽崇祀网络的关键中心之一，或许更因为它的位置实在太过重要了。各路精英天天从这座城门下穿过，也经常拥堵在小小的瓮城里。不难想象，他们因此成为关羽的信众，进而成为神庙各路信众中最为重要的群体。正阳门关帝庙的灵签也非常出名。我们可以想见，人们从正阳门穿入，准备进入内城的时刻，往往也是面临人生重大转折的时刻，可能是科举高中，也可能是名落孙山，可能是新官上任，也可能马上就要得见天颜。他们因此更加希望得到神灵的启示。尽管瓮城已经在20世纪初被拆毁，但这座关帝庙以及相邻的观音庙却保存到了20世纪60年代，直到那个时代的政治狂潮将其彻底吞没。

与正阳门关帝庙有关的预言最早见于李蓘（1531—1609）的作品。当然，虽然李蓘提到的这则预言结果轰动一时，但却未必是关羽崇信者们所乐见的那一类：

岁（嘉靖）戊午间，予在京师正阳门外，（关）王之庙素称灵赫。有王姓者持钱乞签，卜弑其母，亦即昏眩，大呼伏地云：王缚我，王缚我，我欲尔尔。

这件奇事被巡检上报给了上官，姓王的人很快被关进了大牢，但罪人最终受何刑罚就不得而知了。

晚明的杰出学者焦竑（1541—1620）不仅为正阳门关帝庙撰写过碑文，还主持编纂了庙中神祇的行传集。1603年他为这部行传集作序，题为《汉前将军关公祠志》。序中如此描述正阳门关帝庙的地方崇祀：

自文皇奠鼎于兹，人物辐辏，绾四方之毂。凡有谋者，必祈焉。曰吉而后从事。⋯⋯四方以京师为辰极，京师以侯为指南，事神岂可不恭？余少知响往，梦寐之中累与侯遇。

在这段文字中，焦竑一方面说明了这些每日穿梭于正阳门的一般信众是如何祈求神示的，另一方面还写到了他个人的梦示经历。或许正因为自己的梦示经历，焦竑此后又参与了另一部神祇行传录的编辑工作。

将近两百年后，纪昀也描述了正阳门关帝庙的盛况，与焦竑所述差异不大。纪昀久任京官，曾任《四库全书》总编修，因此经常出入紫禁城：

神祠率有签，而莫灵于关帝。关帝之签，莫灵于正阳门侧之祠。盖一岁中，自元旦至除夕；一日中，自昧爽至黄昏，摇筒者恒琅琅然。一筒不给，置数筒焉。杂沓纷纭，倏忽万状，非惟无暇于检核，亦并不容于思议，虽千手千目，亦不能遍应也。然所得之签，皆验如面语⋯⋯

纪昀还记述了一些颇为日常的例子，在这些例子里关帝的签文诗句十分晦涩，却又总能预示出即将参加乡试的士子心里的愿望。毫无疑问，只有在科考结束的那一刻，人们才会悟到这些诗句的真意。这种感悟未必与他们初见这些诗句时所想所感相同，但却会成为对签文的最终解释。

因此，正阳门关帝庙体现的正是士子和关帝崇拜之间一种最为直白的关系。尽管这里未必是全新关帝信仰的发源地，但因为这种关系，正阳门关帝庙成了传播这些观念的理想场所。无论是直接入庙拜访，还是和同侪一起交流有关这座庙的各种故事，这些都让新信仰的种种细节不断灌输给了士人，并从这里带向王朝各地。有一个例子能够非常好地说明这种传播能力。1614年，朝廷册封关公为“三界伏魔大帝神威远镇天尊关圣帝君”，这一册封是在正阳门关帝庙中公布的，之后没过几年，这个封号就传遍了全国。晚明至清代的文人们与这座庙宇关系密切，由这座庙而来的各种灵验传闻也因此频繁进入文人们的随笔集，字里行间都可以看到庙宇和神祇对文人墨客的深刻影响。

熟读《春秋》

关羽的神祇圣迹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发展方向：他对《春秋》这部儒家经典的研读能力明显在不断增强，最终被大众视为解读《春秋》的大师。《三国志》中有关关羽的传记只记载了他曾给诸葛亮写过一封信。当然无论这封信是亲笔所书还是由人代笔，其内容都早已散佚。从今天可见的传记材料看，关羽和他义兄之间完全是用口语来交流的。《三国志》裴松之注中大量引用了《江表传》注释相关史事，后者撰于三世纪晚期或四世纪早期，今已散佚。《江表传》中提到，“羽好左氏传，讽诵略皆上口”，这句话对后世很多个世纪关羽形象的建构产生了很大影响。尽管这段文字并没有说明历史上的关羽经史水平到底如何，但后世文人却都将其作为关羽精通文学的证据。

这段文字中所用到的“略”字，应当解读为“谋略”“军略”而非他解。但能通过背诵或阅读《左传》作为制定军事策略时的参考，这在那个时代并不稀奇，因为相比于那些抽象的军事学著作——比如《孙子兵法》，《左传》里有一系列作战的生动例子可供参考。这种解读方式并不来自儒家强调“褒贬”的《春秋》解读方法，尽管后者才是儒家研读《春秋》的主要方向。但这段文字里并没有提及《春秋》，而如大塚秀高所言，西晋作者笔下的关羽形象有可能受到了同时期刘渊传记的启发。最后，这段记载也未提及任何与“读《春秋》”这一举动有关的内容，而强调的是关羽的记诵能力。这也许说明关羽学习过《春秋》中的某些内容，而且能复述其中的一些重要故事，但他靠的并不是深厚的文字功底，而是口默心记。

在关公崇拜出现之初的一个世纪里，关羽身上这种糅合了真实与虚构的文字能力并未对其神祇形象构建产生过什么影响，因为这类神祇中很少有能够识文断字的，大多数雏形期的神祇更经常被标榜为不通文墨之人。无论关羽最初的玉泉山神迹，还是解州盐池神迹，这些故事关注的都是关羽的武力。从宋、金、元至明初，关羽显圣的故事都是以这一要点为中心展开的。第五章我们讲述了1125年发生在荆州府的故事，关公使一个文盲狱卒突然获得了读书写字的能力。尽管狱卒的书法变得十分杰出，但他写下的具体文字却与儒家经典并无关系。这个故事里，书法能力只是证明关公对这位狱卒施加了神力的证据，因为这位狱卒本身是一个文盲，毫无疑问其书写能力只能来自神赐。实际上，狱卒写下的这段文字非常简单、常见，遣词造句上既没有精巧之处，字里行间也没有什么微言大义，文学水平极其有限。这些文字只是狱卒常年接触的刑狱档案范围内的文字水平，与真正的经典毫无关系。

不过到了1204年的一块庙碑中，作者已经明确将关羽的历史形象描述为一个可以阅读《春秋左氏传》的人。《三国志平话》这部通俗文学作品是这一形象的最早出处。该书大约编撰于1294年，最终结集于1321—1323年。书中描述关羽“喜看春秋左传”，这里的“喜看”是通俗小说中对于“阅读”的一般写法。这一说法并未在最初《江表传》中提到的“好左氏传”上有更大的发挥。16世纪晚期十分流行的一则故事中有了对关羽“读春秋”更为明确的描述。故事提到，关羽陪同两位义嫂时，夜读《左传》以免扰乱心神。但无论是16世纪早期的《三国演义》版本，还是后世对这个故事的引述都没有说明关羽夜读的是《左传》，可见这点并不是关羽故事传统中的固定要素。我在毛纶（1605—1700）与毛宗岗（1632—1709后）对《三国演义》的评点中才明确找到了这一要素，不过在毛氏父子的时代，“关羽夜读《春秋》”已经成了士人对关羽的固有认识。毛氏的点评中多次提到，关羽通过阅读《春秋》已经对这部经典了然于胸。可见，尽管“读春秋”早已包含在神祇形象的意蕴之内，但关公崇拜真正系统性地吸纳这一要素并将其纳入文学叙事是明末清初的事情，其背后的驱动力正在于当时士人读者渴望一个更加文雅、更加士大夫化的关羽形象。当毛氏父子以文学批评的方式将这一形象和小说糅合为一体后，它也就成了关羽在读者那里的标准形象，并一直延续至今。

上面这些例子为我们展示了“关羽通春秋”是如何不断地融入关羽信仰传统的。这些例子虽然发现时间较晚，却能够为我们说明文字传统对于宗教崇拜的影响。当然，这一影响具体的发生时间和社会效应还要做进一步的研究。“关羽通春秋”的基本情节由来已久，《三国志》注疏中声称关羽对《左传》有兴趣，这是该情节的源头。但这一内容在来源可疑的庙碑以及通俗文学中首次出现却都不早于元代。假如论及“关羽通春秋”这一观念对关羽崇拜活动产生的实际影响，那更不会早于晚明，要到清初才在关羽的圣迹传中正式出现。

作者 | 田海

编辑 | 宫子

校对 | 赵琳

关羽：一个忠义勇猛的败军之将，为什么会成为华夏的武圣？

他的名字不止在中国如雷贯耳，也随着华人走遍了世界，但凡有井水的地方，就传颂着他的美名。因为他不仅是忠义思想的化身，而且是人见人爱的武财神。他出身不好，在亡命途中结识刘备与张飞，从此义同兄弟，生死追随，由镇压黄巾军起家，共创大业。曾在白马坡斩过颜良，受封汉寿亭侯。在刘备入蜀后，独立支撑荆州大局。在刘备夺取汉中时，他挥师北上，围攻曹仁，水淹七军，擒于禁，斩庞德，威镇华夏，逼得曹操都准备迁都避让。可惜两面作战，后路被抄，前敌奄至，兵败麦城，被俘成仁。最终，他却以一个败将的身份，三教通吃，成为后世敬仰的关圣帝君。他就是蜀汉前将军汉寿亭侯关羽。

关姓是一个古老的姓氏，据说最早起源于上古关龙氏。帝舜时，颛顼后裔董父能够养龙，被赐予豢龙氏（又称关龙氏，古时豢与关通），其后裔便以关龙为姓。据说刘姓始祖刘累曾向关龙氏学习豢龙术。夏末，天字第一号暴君夏桀荒淫无度不理朝政，大夫关龙逢苦苦劝谏，反被杀害，有幸成为天字第一号谏臣。后来，关龙逢后人把关龙简化为关，并尊关龙逢为关姓始祖。

由此可见，关姓先天就带有忠义思想。真正将关氏忠义思想发扬光大的，无疑就是本文的主角、蜀汉前将军汉寿亭侯关羽。

笔者大大可能会说，关羽和刘备那么亲近，刘备当了皇帝，为什么给关羽的爵位还是汉寿亭侯。在此笔者不妨交待两句。汉寿亭侯可不是汉朝的寿亭侯，汉寿是个地名，在今天的湖南常德。亭侯是列侯的一级，汉朝列侯分三级，分别是县侯、乡侯、亭侯，亭侯居最低档。对此，读者大大会说，关羽的汉寿亭侯爵位不高，这其实也是一种误解，因为关羽的汉寿亭侯是曹操假借汉献帝的名义封赐的正版爵位，那时的曹阿瞒本人才是武平县侯，曹操的铁杆夏侯惇才是高安乡侯，剩下的曹营众将只有少数几个元老功勋级人物是有封地的亭侯，其他如曹仁、张辽等都是只有封号没有封地的都亭侯。关羽这个势穷来归的后来者，居然一战封侯，能不让他津津乐道吗，毕竟汉代人臣谁不愿马上封侯呢？因此，关羽虽然挂印而去，但却喜欢别人称他为汉寿亭侯。

刘备对由汉献帝背书的关羽爵位也是充分认可的，不仅允其继承下来，还特意析广汉郡葭萌县地为汉寿县，作为关羽的奉邑。由此亦可见，正统思想在当时人们心中的分量，否则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有个毛线用？

说完题外话，言归正文，咱们再来看看关圣人的前世今生。

乱世兄弟逆袭江湖

拜三国演义所赐，人们对关羽的传奇故事知之甚多，以至于笔者要说正史中某事并非如此，一定会让读者大大不高兴，所以再次声明一下，正史是正史，演义是演义，千万不要混为一谈。

关羽字云长（本字长生），生年不详，河东解梁（在今山西运城盐湖区解州镇）。运城拥有古代著名的盐池，加上周围土地肥沃、阡陌纵横、交通便利，是中华文明的重要发祥地之一。这里是关羽的故乡，自然也是“忠义仁勇”的关公文化重镇，解州关帝庙即是现存规模最大的宫殿式道教建筑群和武庙，被誉为“关庙之祖”“武庙之冠”。话又说回来，在历史悠久的中国，哪一处没有名人的足迹，但像关二哥这样，三教通吃，人见人爱，越来越滋润的古代名人还真是不多。

关羽的出身很一般，因为后世红得发紫，人们才会去考证其先人，这也是古代惯例，笔者就不多言了。关羽平日里喜欢打抱不平，属于“不可检束”的刺头，一来二去就与当地豪强（有人说是县令亲戚强抢民女）刚上了。结果本就是红脸汉子的关羽瞬间上头了，仗着一身武艺杀了县令及其亲戚。这下摊上人命官司了，而且还涉及到朝廷命官，关羽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砍的。情急之下，关羽只好千里走单骑，跨上自家的11路人力自行车，仗着年轻力壮，从山西南部一溜烟地跑到了河北北部，其间的危险不言而喻。索性当时天下将乱，官员们只顾贪墨，没有几人好好办案，这才让关二哥免于海捕。（这么一个二话不说就拔刀相向的江湖好汉，后来竟化身为喜读《春秋》的君子，这反差咋肿么大咧？）

逃到涿郡的关二哥依然很惨，演义中说他干起了推车担担的把式，勉强混口饭吃。幸好汉代是个看脸的时代，凭着关二哥那副极其符合汉代审美的美须髯，很快就引起了张飞与刘备的关注。

饶有家资的张飞和胸怀大志的刘备都与关羽邂逅，然后他们就开启了三十余年的生死之交。演义乃至民间津津乐道的桃园结义桥段就发生在此时。不过，正史当中不信这种江湖把戏，故此没有记载。但此三人志趣相投、情同兄弟却是没跑的。这也是后世人们喜欢效仿刘关张三人结义的根源。

公元184年，黄巾起义平地一声雷，彻底击碎了大汉天朝的和平梦想。无数长吏豪强趁机起兵平叛，进而壮大自己，踢开汉廷闹独立。

刘关张三人组成的小团体，最初是要人没人，有枪没枪，要名没名，所以只能不断投靠各地大佬趁热度、混实力，这也是当时的通例，没什么好指责的。吕布本来也是这样做的，可是这货千不该万不该乱认干佬儿，然后认了新干佬儿，就杀旧干佬儿，这在讲究以孝治天下的汉代无异于自杀行为。干爹也是爹，平白杀了是有违孝道的。这样的人既便曹操不杀，也不会有人真正信任他。

关二哥追随刘备，先是傍上当地刺史刘焉，也就是刘璋他爹，人家是朝廷认可的宗室。不过，这个老货只想把刘备这个平白冒出来的远房侄子当枪使，根本不予重用。后来，刘备又投靠自己挂名的老师名儒卢植，哪知道卢植并不喜欢刘备，而且不久卢植就被宦官摆了一道，中场休息后去改吃牢饭了。万般无奈之下，刘备只好找到自己的老同学，那位长得比自己帅暴了的公孙瓒。

公孙瓒虽不是乱世明主，但终归念在同学一场的份上，觉得刘关张三人颇有勇力，就给他们安排了平原县作为栖身之所。

在此之前，关二哥已然凭着自己的一身好刀法，在战场上斩将夺旗、初露锋芒，只不过因为起点太低了，在讲究门阀的时代，实在不易出人头地，以致于只能在刘备手下当个马弓手，也就是弓箭骑兵的小队长。汉末的江湖真是难混啊。

不过，关羽与刘备、张飞的关系那时候真是好的没法说，三人食则同器，寝则同床，恨不得穿一条裤子。关羽一身傲骄，但在大哥刘备面前，十足的小弟相。看来，世界就是这样，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

青年关羽虽然砍了不少人，却依旧名声不显，但他与刘备、张飞聚在一起，义气相投，对前途充满了信心。

后来，刘备升级为平原相，成了郡国长官，关羽的身份水涨船高，与张飞皆任别部司马，可以分统部曲。即便这样，关羽和张飞在陪同刘备出席外事活动时，总是自觉地侍立在刘备左右，如同哼哈二将一样，维护着刘备的体面，保护着刘备的周全。

阵斩大将一刀扬名

公元194年，汉末的乱局并没有因为大恶人董卓的轰然倒下而结束，反而更加混乱了。这一年，占据兖州的曹操因为老爹曹嵩被徐州牧陶谦部将所杀，愤而起兵报仇，想在徐州大捞一把，好喂饱自己费力整合起来的青州黄巾兵。既然要报仇，曹操就做足了杀人放火的凶象，将好端端的徐州治下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曹操的吃相太露骨，自然激起了其他诸侯的不满，于是，他们联手对付曹操。刚好此时曹操后院起火，原来是吕布袭了兖州。内忧外患交织的曹操只好退回兖州救火。

刘备虽然势力有限，当时却是最积极的救火队员。关二哥跟着大耳哥杀入重围，让人见识了的风采。刘备兄弟的作为让陶谦着实感动了一把，也让徐州官员佩服了一地。没有好儿子接班的陶谦，在曹操随时可能像灰太狼一样回来大开杀戒的压迫下，决定将徐州让给刘备。为了徐州，刘备先是与徐谦真情假意地让来让去，不久又与吕布你来我往地夺来夺去。关二哥无奈地看着几个老大斗法，只能坚定地站在刘大耳的后面，看大哥的眼色行事。

看到这儿，读者大大是否会问，演义中热血的二哥神勇桥段，如温酒斩华雄、三英战吕布怎么没有啊？很简单，那些事与关二哥本就风马牛不相及。说好的十八路诸侯讨董卓其实只来了十一路诸侯，就连江东猛虎孙坚都算是袁术手下的高级打工仔，并不在十一路诸侯之列，至于公孙瓒压根没去，作为公孙瓒小弟的小弟，关羽自然也无缘与会。那位注定被斩的华雄其实是在乱军之中死于孙坚刀下的。三英战吕布则连个影都没有，不过是罗贯中性起之时玩命灌水的小说家言罢了，都什么年代了还兴那个调调？再说吕布又不是什么君子，许你三人合战，就不许董卓手下的大将助战，生性好战的西凉猛人可多的是咧？

刘备在喧宾夺主取得徐州后，又被吕布鸠占鹊巢，自忖干不过猛人吕布的刘备也并没有玩三英战吕布的游戏，而是老老实实地躲在吕布的阴影里舔舐伤口。公元198年，刘备再也受不了吕布了，就带着关二哥、张三哥一起干了一票，打劫吕布准备买马的黄金。这种事本该悄悄地进行，可是此时刘关张组合的辨识度实在是太高了，而且哥儿仨也不知道斩尽杀绝，很快就让吕布知道了，愤怒地派出高顺、张辽率精锐之师前来征讨。刘备兵少力孤，只能向曹操求救。

当时的曹操刚刚获得进阶天下武林总盟主的入场券——汉献帝，正举目四望，想着找人单练，好提高自己的美誉度，没想到昔日的两个冤家吕布、刘备就撞上门来。曹操衡量利弊，决定帮刘灭吕。于是，他派出自己的铁哥们儿夏侯惇领兵救援。不成想，夏侯惇打仗的手艺不咋样，啖睛的魔性却举世无双，可惜只顾自家表演热血上头的夏侯惇没能战胜高顺与张辽这对黄金组合（意在抢回黄金的组合）。见曹军败了，高、张二将又转头杀向刘关张哥儿仨，陷阵营死士虽人数不多，却极其讲究协同作战，刚猛无比，刘关张即便有万人敌，在他们面前却如孤胆英雄般毫无还手之力。战败的刘备只能带上二个兄弟，一起去找曹老板评理。

这之后的故事，便是曹老板毅然兴兵讨吕，刘关张自然乐为马前之卒。就在吕布行将就缚之前，关羽竟然向曹老板提出了一个不情之请。原来，关羽的夫人一直不生育，这让二哥很头疼，他不知怎的相中了吕布手下秦宜禄的夫人杜氏（许是吕布与刘备处在蜜月期时看上的），就数次向曹操讨要，希望在攻破吕布后由自己收纳。酷爱的曹操表面答应，暗地里却派人觇视，果见杜氏美貌，后竟占为己有。那位嫁给傅粉何郎（何晏，大将军何进之孙，魏晋时期著名玄学家）的金乡公主就是曹操与杜氏的造人成果。关二哥与虎猛皮，没有被虎所杀，真是幸运。由此亦可看出，汉时风气比之宋明开放许多，对再嫁之妇也宽容许多。

也许是因为有关羽和杜氏这个梗，后人演绎出关羽与吕布之妾貂蝉的故事，纯属有闲阶级的饭后谈资，不值一提。

再之后，吕布翘了辫子，曹操不放心刘备，就将关羽兄弟一勺烩带到许都监视居住。刘备到了许都最大的收获是得到天子的认可，成了正式的皇亲（可不是皇叔哟，真要按辈份来算，汉献帝刘协比刘备高出五代）。之前，刘备家族早就是庶人了，没资格跻身皇亲序列的。汉献帝之所以认这门远亲，无非是拉拢刘氏宗亲对抗日益做大的权臣曹操罢了。对此，大家心知肚明。刘备没有吃亏，有了皇亲这重身份，以后再出去拉山头总归容易多了。曹操也无所谓，毕竟当时天下最不缺的就是汉室宗亲，只要他们手里无兵无权，有个毛用？自己身边的刘晔还是光武帝刘秀之子阜陵王刘延的直系后代，论血统比刘备纯正得不是一星半点，不照样为自己出谋划策，对自己忠心耿耿吗？

刘备被困许都期间，发生了一件事，差点让关羽一刀成名。原来，刘备与曹操在许都围猎时，表现得异常嚣张，关羽就劝刘备杀掉曹操。但刘备却认为，在当时的情况下，曹操活着对国家有利，杀了曹操实在可惜，于是不肯听从（演义中在刘备与曹操这对CP之外，非要拉上汉献帝，通过曹操的僭越之举痛批其权臣嘴脸）。对此，姑且不论当时的关羽是否能够杀得了多疑狡诈的曹操，笔者相信只要关羽一动刀，血溅五步，那么他至少可以凭着这一刀名扬天下，毕竟没有那么多权臣可以供人宰杀的。

既然上苍的青睐此时不在关羽身上，那就继续追随刘大哥转战南北吧。再往后的公元200年，刘备装怂成功逃离了曹操掌控，再度回到徐州。可是还没等他从打败曹操偏师的喜悦中安静下来，就被曹操亲率的大军打败。要说此时的曹操面对袁绍的威胁，依然南下徐州，着实是一计妙招。刘备跑得快，一路撒花去了河北投奔袁绍。可是领兵分驻下邳的关羽却被曹操生擒，只得寄居曹营了。

说到这儿，读者大大会说，莫非浓眉大眼的关羽当了叛徒？对此，罗贯中老爷子给关羽安排了护嫂情结，就是说，关羽是为了保护刘备的两位夫人才不得不委曲求全。即便如此，作为一个来去明白的主，关羽与曹操约定三事，核心就是不得伤害嫂夫人，只要自己听闻刘备的去处后必去投奔。虽然有关资料说“关羽亡归刘备”或说“羽尽封其所赐，拜书告辞，而奔先主于袁军”，其中并未提及关羽带着两位嫂夫人去寻大哥的事。但是陈寿毕竟在《三国志》中交代过，曹操攻刘备时，“获其妻子”，这也比较符合刘备的人设，一遇危险，打马就走，对于妻子不管不顾。由此可见，曹操拿刘备夫人要挟关羽投降的可能性比较大，否则关羽无缘无故就降了，岂不是人设崩塌的节奏吗？甚至我们不妨往坏处再想一下，让曹操这个无比喜欢将作为战利品的家伙不对刘备夫人动心思，没有关羽的维护如何了得？

别看此前关羽瞅曹操特么不顺眼，甚至还因为杜氏的关系几成情敌，但曹操看关羽却无比顺眼，对这个卧蚕眉、丹凤眼，赤面美髯的山西大汉格外喜欢，总想撬过来为己所用。这就是典型的王八看绿豆——对眼了。

之后，关羽被曹操待如上宾，这在演义中都有交待，说的或许有些夸张，但也差不到哪里？可惜关羽这样的人，一旦认定谁是大哥，那是至死也不会改变的。区区财帛美女，对于关二哥来说都是身外之物，绝不会让他变节的。将心比心，一个人真能做到威武不能屈或许容易，但要做到富贵不能淫真的需要超强定力，关二哥偏偏就有这个定力，这也是他为后世敬仰的地方。

关公表现越好，曹操就越喜欢，他非常想知道关羽到底有没有久留之意。就让和关羽私交不错的张辽去探口风，对此，关羽也不隐瞒：“我知道曹公对我的厚爱，但我受刘大哥的厚恩，发誓共死，不可背弃。因此，我终究不会留下。不过，我走之前，必报曹公！”张辽听了此话，心中不免赞叹，担心直接回报曹操会为关羽引来杀身之祸。然而他又是一位直肠汉，总把君臣关系置于兄弟情谊前面，因此思虑良久，还是如实汇报。不想，曹操不仅不怪罪，反而称赞道：“事君不忘其本，天下义士也！”此后愈发善待关羽，极力想留住他。毕竟日久见人心，曹操相信只要与关羽处久了，一定会改变他的。

曹操如此善待关羽，固然有千金市骨的用意，但也离不开曹操的个人偏好，他就是瞅着关羽顺眼。而且曹操本人可以不忠义，却特喜欢忠义之士。

很快，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关二哥就寻到了报答曹操的机会。河北名将颜良带兵强攻白马津，白马守将刘延告急。在张辽文中笔者介绍过此节，就不多说了。只说关二哥久闻颜良大名，知道他对曹操威胁极大，因此极力请战，希望能够击败此货报答曹操，然后好去寻刘备。他也不想一想，刘备正在袁绍那里讨生活，自己一旦杀了袁绍爱将，将置大哥于何地？当然，也可能当时关羽并不知道腿长的刘备逃到了袁绍处。

当关羽杀入颜良军中之时，仗着刀急马快（据说他得到了吕布当年的赤兔马，这当然也是小说家言，不过凭着曹操的实力，赠给关羽一匹良驹是毫无问题的），出其不意地打了正在一心指挥的颜良一个措手不及，让颜大将军彻底明白了时间差真是害死人。袁军失了主将，又见红脸汉子如此嚣张，顿时乱了，无人再肯向前，白马之围遂解。

能够在万军丛中一刀斩杀个人武力值极高的敌军上将，这个机会不是谁都拥有的，只有武力值足够、攻击力足够、运气足够、队友配合足够等一大堆足够凑起来才能做到。关二哥偏偏就成功地把握住了这个机会，就如他的好基友张辽在白狼之战中一刀斩了蹋顿一样，足以扬名天下了。不过，关羽此次抢了先机，已然一刀扬名。

在袁强曹弱的不利形势下，关羽一刀劈出了官渡之战的开门红，对于曹军士气的提振和曹操信心的鼓舞都是不可低估的。读者大大且莫轻信那些坐而论战的人，他们动不动就十胜十败的忽悠，如果没有战场上真刀真枪的较量，再说出个大天来也不顶用。否则的话，纸上谈兵的赵括绝对不会败，他多能忽悠啊。

曹操当然知道关羽这一刀砍出的天大价值，立刻以汉献帝的名义封关羽为汉寿亭侯，爵位竟然超过了此战的主将张辽。不管此时的汉献帝有无实权，但由他背书的晋封策书都代表了正统，关羽从此便以汉寿亭侯之爵横行天下。

荡平荆南元勋功重

关羽与袁绍的交集到此为止，演义中和颜良前后脚共赴黄泉的好兄弟文丑之死，与关二哥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文丑在追击曹军的过程，其部下被曹军故意丢弃的财物所惑，尽相拣拾，阵型大乱，结果被仅有自家十分之一的曹军精锐骑兵突击，文丑最终死于乱军之中。因为不知当时是谁杀死这货，故此就算到了关二哥头上，仅此而已。文丑好歹也是河北名将，死后竟然连个杀死自己的正主都没找到，真是够冤的，以至于戾气所集，居然成为一方灵神。

此战中没有关二哥，倒有有刘大哥，他以左将军的身份从征（从这儿也可看出，袁绍表面尊重刘备，实际上并不信任，否则凭其朝廷册封的左将军，怎么会给文丑打下手？）。不过，刘大哥多机灵，见势不妙，拍马就走，自然没事。

正是因为与袁军交手，关羽获知了刘备在河北的消息。关羽认为斩杀颜良足以报恩，就尽封曹操日常所给的赏赐，留书告辞，然后一路向北去河北寻找刘备，最终回到了大哥身边。

时刻关注二哥动向的曹操闻报后，还没等他作出反应，那些早就对关二哥羡慕妒忌恨的曹营众将的一片喊杀之声便响起来了。对此，曹操却不以为然地说：“彼各为其主，何追焉？”有此可见，曹操真的很欣赏来去明白、不慕虚荣的关二哥。当然，此时的曹操正是创业的上升期，通过对关二哥宽宏大度营造出求贤若渴的良好形象也必不可少。

不管怎么说，曹操并没有为难关二哥，还特意嘱咐其境内诸城对关二哥远行大开绿灯，助其顺利北上寻兄。由此可知，关羽所谓的千里走单骑、过五关斩六将也都是神化关二哥的为赋新词强说愁。罗贯中为关二哥设计了这些桥段，不免自相矛盾。如罗贯中在书中刻意交待关羽带领众多亲兵护送二位嫂夫人北上，那么多人咋突然变得透明了？而且有人在研究过罗贯中设计的关羽行进路线后发现，关羽不是从许都一路向北，而向折向西北，兜了一个大圈子，难道不怕费油吗，抑或关羽也犯了路痴症？

刘备在袁绍处过得并不爽，而且因为文丑被杀，他差点被袁绍当成祭品，虽然依靠急智脱罪，但他对袁绍彻底失望了，便借口去荆州联络刘表，离开了袁营。至于说袁绍为何放走刘备，那是因为袁绍并不像曹操那样将刘备视作对手，而且让刘备打着同宗的旗号联络刘表，死马当活马医，也未为不可。

逃出河北的刘备最终幸会关羽等旧部，转而依附荆州刘表。刘表因为同宗关系，对刘备一行还是欢迎的，再者也可以依靠刘备给曹操添点堵。刘表虽没有逐鹿之心，但也怕曹操势大来攻。但是刘表对这个无事不登门的远亲，也不放心，蔡、蒯等荆州豪族对一个远来分润权力的歪嘴和尚更不放心，于是他们便将刘备安置在新野县，任其自生自灭。常年走南闯北的刘备虽然屡次受挫，但雄心犹在，刘表和荆州豪族不待见自己，自己对他们敬而远之就是了，至于荆州其他的能人异士，尽可交往。几年间，刘备与不少荆州人交上了朋友，后来刘备集团中荆州派成为一个最大派系，便发轫于此。

刘备集团中荆州派头号人物便是诸葛大仙。关二哥在新野猫冬时的一项重要任务，就是陪着大耳哥顶风冒雪地去隆中寻仙问道，也不知在隆中卧龙岗的村道上奔波了几次，也不知在草庐前吃了几回闭门羹，也不知自己的马靴穿破了几双，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诸葛大仙。很快，大耳哥就顾不上关二哥了，整天和诸葛大仙唠起来没完没了，似乎天下都在掌控之中，也不看看手里只有新野弹丸小城，也不看看与他忠义相许的二弟、三弟。

说老实话，刘备刚得到诸葛亮，而诸葛亮在众人心中还没有那么亮的时候，关羽、张飞等对诸葛亮这个让自己跑死马才见到的后生仔非常不感冒，那怨气差点掀了房顶。攻于心计的刘备如何不知二人的意思，就出言解释道：“曹操之所以强大，不只是有一大批武将，更在于他有一大批多谋善断的谋臣。我们兄弟从前屡战屡败，到现在连个地盘都混不上，不正是因为我们出身不好，没有赢得那些高门大户培养出来的智谋之士的支持吗？如今我们好不容易得到孔明先生，就如鱼得到了水，怎么能不尊敬呢？而且，孔明虽然年轻，却是荆州士子中的翘楚，有他辅佐我们，那些择主而事的士子必然会高看我们一眼，很快就会有更多的人来投靠我们。这样我们兄弟所期望的大业才有希望啊！”

听了刘备推心置腹的一席话，关二哥这才不再报怨。而且随着诸葛亮将所负责的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让关二哥除了佩服外，也无话可说。最可喜的是，那些从前不尿刘备的荆州士族见公认的青年才俊诸葛大仙都改投刘备门下，不禁心向往之。刘备事业的第二春悄然而至。

公元208年，荡平北方的曹操又迫不及待地将目光投向了荆州。随着老成持重的刘表薨逝，荆州陷入了诸子猜忌、将士离心的局面，无疑为曹军南下创造了良机。主政荆州的刘琮初立，不得不依靠舅舅蔡瑁为首的豪族支持。蔡瑁与曹操是旧交，自然愿意投靠如日中天的曹操，以保全家族富贵。这样一来，曹操的南下计划便很快提上了日程。

不久，曹操遣曹纯等率虎豹骑先行南下，攻击屯兵新野的刘备。刘备知道曹军势大，难以抵挡，立刻率众南逃。他先遣关羽率船数百艘奔赴江陵，请求刘表长子刘琦的帮助。然后带着余众南逃。途中，刘备在当阳长坂坡被曹军骑兵攻击，很多人溃逃死亡，不过，一向逃跑有术的刘备依然逃出了曹军的包围圈，继续向江夏奔去。

关二哥时刻惦记大耳哥，在得到刘琦的援助后，立刻率战船驶至汉津，正好接上仓遑逃来的刘备。曹军是陆军，而且本就不习水战，面对纵横大江的艨艟巨舰，只能望江兴叹。就这样，关二哥保护着大耳哥转进至夏口（在今湖北武汉汉阳），暂时安定下来。

至于赵云等将在长坂坡的精彩表演，因为与关二哥的关系不大，笔者也就不再唠叨了。

缓过劲来的刘备，为求自保，听取诸葛亮的建议与东吴大搞统一战线，在赤壁一带依靠长江天堑，发挥水军的优势，以弱胜强，数次击败曹操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水军。特别是利用曹操久胜后的骄傲轻敌，借助风势，采用火攻，烧毁曹军战船和岸上部分营垒，迫使曹操无心再战。加上曹军南来水土不服，军中疫病流行，非战斗减员严重，曹操只好撤军北归，留下一地鸡毛。至于说关二哥与华容道的故事，笔者只能嘿嘿两声了。

曹操虽败，但并未放弃荆州，他留下大将曹仁驻守荆州。刘备与孙权大将周瑜再接再厉，联手搞定曹仁，逼其败出南郡。当时，关二哥奉命抄绝北道，让曹军遭受了更大损失。再往后，孙刘联盟虽然并没宣告解体，但双方为了荆州的实际控制权明争暗斗。刘备指挥关羽等将向南攻掠，夺取了荆州南部四郡长沙、零陵、武陵、桂阳。

在这一系列城市攻防战中，关羽表现上佳，因此被拜为元勋，受任襄阳太守、荡寇将军。不过关羽所谓的襄阳太守当得有点名不符实，因为此时的襄阳是曹操的势力范围，由五子良将之一的乐进驻守。面对史上著名的雄关，关羽暂时无可奈何。毕竟此时刘备刚刚夺下荆南诸郡，要想消化掉这些地方尚需时日，没有多少兵力给关羽去攻襄阳。笔者也认为，关羽的长项在于野战，攻城似乎非其所长。

在挂名襄阳太守这段日子里，关羽重修了江陵城，作为自己的治所，就此与曹军耗上了。那时的人们都知道，荆州首重南郡，南郡首重江陵与襄阳。江陵是古代楚国的都城郢都所在地，后来长期作为南郡治所所在，到了汉末因为刘表将荆州治所放在襄阳，江陵的地位受到影响，但仍不妨碍其为荆州重镇。关羽驻守荆州，也是以江陵为大本营的。刘备为了缓合与孙权之间的矛盾，曾向孙权“借”南郡，孙权有心反对，但南郡大部分都在刘备掌控之中，只得勉强同意。因此，所谓的刘备借荆州，其实是借南郡江陵。因为作为古九州之一的荆州在千年以后逐渐缩水至江陵一隅，也就是说江陵即荆州，故言刘备借荆州亦无不可。

从这一刻起，关羽以列侯身份坐拥大城，威权日重。

面对强敌艰难维系

公元211年，刘备打着协助刘璋共御张鲁的旗号，进入蜀中，开始图谋西川。这只能说刘璋这货够怂，明明坐拥一州之地，却拿治下一郡没有办法，还让人吊打，这样的人在乱世中就属于被淘汰的对象，能够玩到这一集，实在是祖上烧高香了。

刘璋是西汉鲁恭王刘余的后人，与刘备的祖先西汉中山靖王都是汉景帝的儿子，到了东汉末来，大家都是远支宗室。所不同的是，刘璋的父亲刘焉，也就是刘备刚起事时投靠的那货，打早就是以汉朝宗室起家的，还做过宗正、太常等官，也就是说，刘焉的宗室身份是汉廷认可的，不像刘备是先自称后认可。但不管怎么说，有了同宗身份，刘备坑起刘璋来就容易多了。

刘备临行之际，放心不下好不容易搞到手的荆州五郡，让诸葛亮带着关羽、张飞、赵云等大将共同驻守。为了看护荆州，刘备也是下足了本钱，把自己的肱股之臣都留在后方。

按照刘备的想法，他入川后先是取得刘璋的信任，然后借口抵挡张鲁，获得大量物资，同时交好益州士民，争取民心，一旦时机成熟，方可取而代之。这方面的骚操作很多，以刘备的人设应该能够很好地完成。

可惜事与愿违，刘璋看出了刘备的居心，开始断供处在汉中前线的刘备，同时派出大将严密布防，杀死刘备的二号军师庞统，让刘备徐图益州的计划面临重大考验。万般无奈之下，刘备只好请诸葛亮率领张飞、赵云领军入川支援。至此，刘关张三人劳燕分飞、天人永绝。

诸葛亮知道关羽傲骄的脾气，临行前嘱咐他一定要勉力维护好孙刘联盟，保住荆州之地。关羽应允下来，却并未对孙刘联盟特别上心，在他心中根本瞧不上孙权这个将二代。此后，关二哥正式成为一方镇帅，在刘备集团的地位无人能及。

等到刘备平定蜀地后，仍以关羽都督荆州事。刘备还对诸葛亮、、张飞、关羽四人开出了同样规格的最高赏赐，对于平蜀无尺寸之功的关羽赏同诸葛亮等三人，足见其在刘备心中的分量。

不久，关羽听说马超归降了刘备，见猎心喜的他不禁闹起小儿意气。原来关二哥素闻马超威名，只是从未交过手，于是就写信给诸葛亮，询问马超武艺才干可与谁人相比。关二哥其实还是有分寸的，此事他不敢去问大耳哥，转了个弯问诸葛大仙。大仙立刻看出了关羽的小心思，就回信道：“马超才兼文武，凶猛过人，可谓一代骏杰，属于英布、彭越一类人，足以与张飞并驾齐驱，但终不及二哥你绝伦逸群！”真是难为大仙了，如此说话，把众人都夸了一遍，特别是狠狠表扬了关羽这位美髯公。

关二哥接信后看了又看，不觉沾沾自喜，意犹未尽的他还把此信传示幕僚，幕僚们心中好笑，嘴上却不住赞叹。

其实关二哥是天高皇帝远，与大耳哥交流得少了。如果他知道刘备对马超并不放心，始终不肯委以重用，就不会吃这份干醋了。

关二哥偶尔闹闹小孩脾气也可以理解，毕竟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当武将的哪个会轻易服人？可是如果把这种不成熟的脾气用在政事上，那就大错特错了。最关键的是在处理孙刘联盟的过程中，关二哥没有那么多弯弯绕，说话还不讲口德，一点转圜的余地都不留，那就不好了。

公元215年，听到刘备攻取益州后，孙权就派人上门索取荆州（南郡）。对此，刘备转移话题道：“等俺夺取凉州之后，便会归还荆州！”当年说的是攻取益州后攻还荆州，现在又改凉州了，真是刘备的嘴，骗人的鬼。但是好歹大家没把话说死，孙权现在也不想与刘备死磕，就让接替周瑜出任吴军都督的鲁肃出面索要荆州。

鲁肃是个比较坚定的统派，希望能够用和平方法解决孙刘矛盾，就派人邀请关羽参加会盟。双方规定与会人员最多只能携带单刀，对此，一向神经大条的关二哥自然毫不在乎，欣然赴会。

会上，貌似老好人的鲁肃表现得非常硬气，指责刘备背盟，要求归还荆州。关羽虽然一向轻慢士大夫，但真要与士大夫打嘴仗却不在行，故此双方不欢而散。后世的民间好事者，站在拥刘崇关的立场上对此事进行了剧情反转，刻画了关二哥单刀赴会的英雄场景。不得不说，民间有高人。

孙权好说好话得不到荆州，决定公然动武，派一向主战的吕蒙带兵攻打荆南诸郡。此时，关羽的形势颇为不妙，因为荆州之兵大多被带入蜀中，关羽手头的人马又被鲁肃拖在益阳。眼见得荆南诸郡在吕蒙的攻击下纷纷易主，刘备有些受不住了，急忙从蜀中带兵回援。

当时关羽手下号称有三万人马，真正精锐的却只有五千余众。见大耳哥赶来助战，关二哥就带着五千精锐准备从上游渡河偷袭吴军。哪知道吴军探子提前获知了这一敌情，鲁肃闻报后忙遣大将甘宁率军千人前往对岸驻守，防止关二哥抢滩登陆。东吴其他将领也急忙会合鲁肃大军分道并进，准备一举歼灭二哥的渡河之兵。关羽见吴军做好了充分准备，而且对面又是以水战见长的锦帆贼甘宁，自己虽然不惧甘宁，但身系荆州安危，犯不着与他死磕，就不再渡河，只在河对岸扎营，等待大耳哥的援兵到达，这个地方后来被叫作“关羽濑”。

以当时的情势判断，关羽虽未能击退鲁肃，但至少确保了东吴军无法深入荆州。若从东吴角度来看，甘宁也成功地阻止了关羽的偷袭计划，使东吴能够持续向刘备施压。

黑云压城城欲催，甲光向日金鳞开。眼见得孙刘联盟就要彻底破产，就在此时，曹操进军汉中的消息传来。刘备担心一旦汉中失守，曹操必会进兵益州，就决定与孙权讲和，以湘水为界，平分荆州，把江夏郡、长沙郡、桂阳郡划归孙权，南郡、零陵郡、武陵郡则继续由关羽镇守。这就是所谓的“湘水划界”，它是孙刘两家在仓促之间达成的明显有利于孙权的盟约，虽然暂时稳定了孙刘联盟，却也给此后吕蒙背盟埋下了祸根。

眼看着孙刘联盟走向瓦解，作为当年联盟的始作俑者鲁肃非常捉急，为了共抗曹操的大局，他仍然希望维持统一战线。可是吕蒙这货却私下对孙权进言：“刘备君臣狡诈，反复无常，实为东吴之祸。如今关羽之所以不敢东进，就是因为您有像我吕蒙这样的臣子。如果我等一旦战死，您如何抵挡关羽呢？”孙权刚刚吃下荆南三郡，总不至于撂爪就忘吧，此时的他也想北上徐州与曹操PK，觉得那样才够味。毕竟谁不想打大BOSS，那样升级多快啊！

吕蒙见孙权不听，又道：“北方地势平坦，利于骑战，而我东吴以水战见长，岂可以己之短对彼之长。不如消灭关羽，全取长江！”孙权虽然很赞赏阿蒙，但他还是想先去打合肥试试水。结果就是笔者在张辽一文中提到的，生创出个“张辽止啼”的典故来，还赔了大将又折兵。这才将进攻的矛头重又指向了荆州。

在孙权死磕合肥这段时间里，关羽安心地呆在三郡里休养生息，并没有趁虚进攻东吴。可以说，关二哥是一个遵守盟约的好同志。

公元217年，鲁肃病逝，吕蒙接替了他的都督一职，成为吴军新的统帅。吕蒙这货可比鲁肃阴险得多，他始终对关二哥不怀好意，但在对关二哥最后动手之前，他却对关二哥大献殷勤、广施恩惠，极力麻痹关羽。二哥虽然时刻堤防着东吴的进攻，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见吕蒙这么一副模样，也不免放松了警惕。二哥时刻处在别人处心积虑的算计之中，危险重重，未来殊难逆料。

威镇华夏功败成神

公元218年，曹操命曹仁为行征南将军，率兵讨伐关羽。曹仁这货虽是曹魏宗亲中的老资格，做事却不够讲究，喜欢大肆征调徭役，搞得治下军民不堪其苦。已经降曹二十年的宛城（在今河南南阳）百姓再也无法忍受了，就在这年年底，推举宛城守将侯音与卫开共同起兵反曹，还向关羽发出鸡毛信，请关二哥火线救援。

关二哥收到信后还来不及反应，那边的曹仁已率军平叛了。曹仁这货毕竟是宿将，知道平叛宜早不宜迟，所以立刻就兵发宛城。宛城军民虽然坚决抗击，但毕竟仓促起事，又无外援，于第二年正月就被曹军攻入城中。结果，侯、卫二人被杀，满城士民尽皆被屠。此时的曹操已然坐稳了江山，又开始恢复了狠厉的本色。随后，曹仁屯兵樊城，与襄阳互为犄角，防止孙刘来攻。

公元219年，刘备与曹操在汉中的争夺进入白热化，曹操大将夏侯渊被刘备大将黄忠所斩。曹操听闻自己最依赖的哥儿们被杀，顾不上年老多病，居然亲提大军往争汉中。刘备与曹操展开拉锯战，赵云乘机在汉水劫夺曹军粮草，迫使曹操无功而返，刘备遂据汉中。此时，刘备的势力达到巅峰。

同年七月，刘备自封汉中王。刘备的大本营在益州，为何不称益王或蜀王，而要称汉中王？原因其实很简单。作为刘氏子孙，刘备极想按照诸葛大仙隆中对的战略构想，重走汉高祖的称帝之路。刘邦当年以汉王起家，作为子孙，刘备不好复称汉王，故改作汉中王。

当了王的刘备大封功臣，任命关羽为前将军，张飞为右将军，马超为左将军，黄忠为后将军（请注意这里只有四位，没有五虎上将，那位演义中无比拉风的赵云不过是杂号将军，与上述四位不在一个层面上）。刘备的汉中王是自封的，也只能任命到前将军这一级，故此关羽实为刘备手下第一大将。

当益州别部司马费诗前往江陵给关羽授前将军官印时，关二哥的病又犯了。听说黄忠和自己一个档位，关二哥不禁愤然道：“大丈夫终不与老兵同列！”说完竟不肯接印，这特么尴尬。

幸好，费诗是个不怕费事的主。他对关羽的反应似乎早有准备，坦然劝道：“创立大业者，用人不拘一格。从前萧何与高祖好得穿一条裤子，韩信不过是亡命来投的后来者，可是论功行赏之时，韩信却位在萧何之上，萧何从无怨言。如今汉中王因为一时之功而赏黄忠，在他心中，黄忠岂能与将军相比呢？汉中王与将军始终是恩犹一体、休戚与共的。在下认为将军不应计较官位高下以及爵赏多少，要为汉中王的大业考虑。我只是一介使者，奉命而来，如果不能完成使命，是我失职。但将军此举却会令汉中王伤心，到时候后悔莫及！”一番话，入情入理而且软中带硬，让关二哥大为受用，也大为感动，立刻高兴地接受了任命。

最近几年，荷包大缩水的关羽新官上任，决定利用曹操一方动荡之机，好好踩一踩曹仁这个老对头，争取堤内损失堤外补。于是他留下南郡太守糜芳守江陵，将军傅衍（士仁）守公安，自己则率领大军攻打襄阳的吕常和樊城的曹仁。吕常又是一个演义中连龙套都没跑过的主，作为荆州土著，他法律严明，治郡有方，为官清简，深得民心，如今更是以平狄将军身份驻守襄阳协助曹仁，实为二哥劲敌。

果然，在襄阳樊城夹江构成的防卫体系加持下，关二哥一番苦战，也未能破城。不过，在关二哥的打击下，二城坚守得也非常不易，曹仁只得向曹操求救。曹操派出五子良将之一的于禁督率七军共计3万人，以庞德为副将，紧急救援樊城。

庞德本是马超部将，在马超归降张鲁时，因病留在张鲁麾下，后随张鲁降曹。曹操爱其骁勇，拜为立义将军，封关门亭侯，瞧这名号，似乎要将关二哥关在樊城门外啊。

庞德曾经在曹仁麾下效力，此前的侯音、卫开等人就是死在他刀下的。庞德兄长此时在蜀为官，别人对他出战关羽不放心，他就找到曹操表忠心道：“我身受国恩，义在效死。我欲亲身自击关羽。今日我不杀他，他亦必杀我！”曹操感其忠义，这才让他随同于禁救援樊城。

果然，庞德在对阵关羽时特别上心，据说还曾单挑关羽。只见一个骑白马的使刀壮汉与骑红马的使刀壮汉捉对厮杀，将左右的人都看傻了。最后，庞德仗着年轻眼神好，抽冷子射了关羽一箭，正中右臂。而且庞德无德，居然在箭上涂抹毒药，虽然毒性不大，但若不能及时治疗，关二哥的老命难保。看来庞德是下定决心要与关二哥拼个你死我活了。

危急时刻，关二哥谨遵医嘱，伸出右臂让医生剖开右臂，刮骨疗毒，他自己则与诸将围坐饮酒。当时，右臂鲜血淋漓，都漫出盛血的盘子了，但关羽依旧割肉喝酒，谈笑自若。在没有的时代，小刀割肉的痛苦居然被他如此轻易地忍下，莫非他是个没有痛觉的铁人吗？这一幕被后世的硬汉奉为榜样，也是当之无愧的。

演义中则说是神医华佗出手为关羽刮骨疗毒的，而且觉得关羽喝酒吃肉似乎有些不雅，改作喝酒下棋。大家知道，华佗掌握着后世失传的麻沸散，是当时最牛的外科大夫，由他出手自然妙手回春。可惜关二哥偏偏不用麻沸散，非要在头脑清醒之际让华佗下刀，也不知是否不信麻沸散的功效。殊不知华佗早在公元208年，就被曹操所害，如何会在死后11年现身救人？

就在关羽将养箭伤之际，正赶上襄阳一带雨季到来，人们忙于战事，也没有心思搞水利建设，面对接连十余日的大雨，很快就出现了江河横溢的巨大水患，当地顿成泽国。久在南方的关羽早就预感到汉水一带雨季来临的可怕，提前迁营至高阜，而且准备了大量船只和木筏。北方佬于禁却不识南国水患的厉害，反而依照曹操的最高指示将军营扎在易受水患之处，有人劝谏，也不肯听，结果祸事了。

大水很快漫入曹营，上演了一出可怕的水淹七军。于禁这才慌了手脚，全没了当年处变不惊的大将风范，带人狂奔出营。哪知关二哥此时正驾船来攻，身陷水中的于禁、庞德双双被擒。虽然庞德曾经射伤自己，还很不厚道地使用毒箭，关羽知道各为其主，并不计较，反而劝庞德投降，兄弟共保蜀汉。哪知道庞德这货认死理，宁死不降，关羽只好全了他的忠义。至于于大将军，多年高官厚禄早已磨平了棱角，见了老相识关羽，只知求饶。关羽也懒得杀他。

关羽以水代兵，轻松搞定了曹操的七军，进而又向樊城发起水陆并攻，樊城这回是真的危险了。

到了十月份，陆浑百姓孙狼等苦于徭役繁重，起事叛乱，准备南附关羽。自许都以南的诸多山贼，也纷纷遥受关羽印号，甘为关羽的支党。甚至连曹魏的荆州刺史胡修、南乡太守傅方也投靠了关羽。这让关羽的声势一度威震华夏。

此时的曹操也老了，虽然仍不时高唱“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但终归没有当年的锐气了。见关二哥依然宝刀未老，除了羡慕就是害怕，甚至想迁都以避锋芒，毕竟许都离襄阳有点近。对此，野心勃勃的司马懿出言相劝：“孙权可不想看到关羽得志，只要我们肯答应将荆州之地封给孙权，他一定会从背后攻击关羽的！至于眼前嘛，不妨派徐晃等将率军先去救援，然后主公亲自征讨！”曹操想了想，很快振作精神，派徐晃等将领军救援，就连他那个好战的儿子曹彰也随军出征。

徐晃与关羽是老相识了，知道关羽的厉害，担心自己兵办不足，难以硬撼关羽。一旦自己步了于禁后尘，那曹操可就真得迁都了。于是，他听取赵俨的建议，一面联络樊城，给曹仁壮胆，一面与关二哥对阵叙旧，拖延时间等待其他诸军。在曹操的严令下，一大批演义中没名的家伙带着十二营兵马匆匆赶到，终于让徐晃有了对战老友的勇气。

当时，关羽在围头派有军队驻守，在四冢也有驻军。徐晃先是扬言要进攻围头，却秘密攻打四冢。关羽见四冢危急，便亲自率领步骑兵五千人出战，徐晃上前迎击，关羽臂上有伤加上兵少不敌，只得退走。关羽本在自家大营的堑壕前预设有十重鹿角，构筑起非常坚固的防线，但因为徐晃对关羽紧追不舍，徐晃的追兵和关羽的败兵一起进入了关羽营中。从前人急马快的关二哥这回速度怎么变慢了，莫非是赤兔马也老了。为啥不换马呢？

徐晃冲入关羽大营那一刻，意味着关羽对樊城的包围圈被打破了。在徐晃的强势冲击下，傅方、胡修等人被杀死在营中，关羽见状只得撤围而走。不过关羽仍然控制着沔水，徐晃欲救襄阳的道路仍旧不通。

本来，关羽收拾残局，再战曹军不是没有希望的。可是此时他还不知自己后院起火，那个阴险至极的吴下阿蒙在他的后方动手了。

孙权在算计关羽之前，也想试探一下关羽对自己的态度。他曾派人向关羽请求联姻，为自己的儿子迎娶关羽的女儿。哪知道此时的关羽早就忘记了诸葛亮要搞好统一战线的嘱咐，不仅公然拒婚，还扬言“虎女安得嫁犬子”。关二哥拒绝也就得了，何必口出狂言，要知道孙权毕竟是一方之主，如此辱骂岂能忍受？本来还在犹豫的孙权，立刻同意了阿蒙的主意，准备对江陵下手。

更让人忧心的是，关羽为人素来善待士卒，但对官吏或士大夫却很轻慢，这让糜芳与傅士仁对关羽都很不满。关羽留下两个对自己不满的人看家，还让他们供应粮草军需，这两货自然不肯卖力，关羽就放话说：“回去要好好惩治他们！”这真是作死的节奏啊，人家糜芳好歹是刘备的小舅子，也是有尊严的，这种话心里说说就算了，非要嚷出来给人家听，这不是招人恨吗？

这还不是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在于，人家东吴以有心算无心，将关羽一方将帅的矛盾摸了个底掉，关羽却对东吴的企图混然不觉。吕蒙听闻糜、傅二人与关羽的矛盾后，就暗中派人去诱降，这两货果然乐意跳槽。在他们有意无意的配合下，吕蒙白衣渡江，很快就将荆州重镇江陵、公安收入囊中。

后知后觉的关羽得知南郡失守的消息后，只得向南回撤。在这个过程中，关羽又犯了一个致命错误。明明敌人都图穷匕现了，关羽还非要派出几拨使者去与吕蒙联系，莫非想和平解决这场“误会”吗？

吕蒙再次把阴死人不偿命的绝学发挥到了极致，他热情周到地接待了使者，还允许他们到城中自由参观游览。由于此前吕蒙严格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政策，城中百姓感觉良好，纷纷托使者给军中的父兄带信报平安。吕蒙热心地为使者收齐信件，护送使者平安返回。使者返回关羽军中，就有人找他询问江陵情况，使者拿出家信。这样一来，关羽的部下还打个球啊？尽管关羽平时待他们不错，可再不错也顶不上父母妻儿啊，于是这些人再也无心恋战，一路走一路散，等退到麦城（在今湖北当阳东南）时，已经所剩无几了。

公元220年初，大意失荆州的关羽在麦城呆不下去了。别看这个小城叫麦城，城中的粮麦却不够吃的，不愿坐吃山空的关羽只好率领十余骑突围求援，结果在距离益州边境一二十里的临沮，遇到吴军埋伏被擒，之后与其长子关平（并非演义中的义子）等同时被害。留守麦城的亲随周仓等闻听关二公遇害，随即自刎。一代名将就因为自己的性格缺陷死在无名小卒手上，不亦悲乎？传说关羽在此次北伐前曾梦到猪儿啮咬自己的脚，就对儿子说此行不详，没想到果然应验。

孙权杀死关羽，担心刘备报复，就将其首级送给曹操。曹操多明白个人啊，看着这个自己想得到却无法得到的人如今尸首两分，他的心情一定非常复杂。不过，他首先要做的是以诸侯之礼厚葬关羽于洛阳，即关林，特意为他打造了木身入殓，以此表明关羽可不是自己杀的。孙权见曹操如此，也将关羽身躯以诸侯之礼安葬于当阳，即关陵，也称当阳大王冢。大耳哥听到关二哥的死讯，也为他在成都建衣冠冢。对此，民间称关羽“头枕洛阳，身卧当阳，魂归故里”。

后来，蜀汉后主刘禅追谥关羽为“壮缪侯”。对此谥号，有人说是恶谥，也有人说是美谥，笔者也搞不清，既然关家后人没有计较，咱们也就不操心了。关羽爵位由其次子关兴继承，关兴死后，其子关统嗣爵，还当上了刘禅的驸马。后来，庞德之子庞会随邓艾灭蜀，尽杀关羽家人。幸好关平有子关樾养在民间得脱大祸，此后关圣一脉尽出关樾之后。

关羽之所以失败，笔者认为最重要的还是两线作战，敌众我寡，再加上自己疏于防范，将士离心，岂能不败？可是关羽败亡的临沮与益州已相隔不远，为何刘备不谴人救援？一是关羽败得突然，谁能想到此前还捷报频传的关羽会功败垂成？二是刘备久战兵疲粮尽，一时半会来不及发兵救援。至于说当时镇守上庸的刘封为何不救援，就像演义中说的那样，他不喜欢这个干叔叔，而且旁边有小人。

关羽失败，造成的最大影响就是彻底破坏了孙刘联盟，丢失了蜀汉争雄天下最为有力的前出阵地荆州，使得刘备无法按照既定的战略布武天下，在贸然发动对东吴的复仇之战，造成惨重损失后，极大地削弱了蜀汉的力量，从而改变了魏蜀吴三国的战略格局。

然而，历史往往不以成败论英雄，曾经威镇华夏的关二哥虽败犹荣，因其忠义仁勇，被三教奉为神明。儒家将其尊为“义绝”的武圣人，道家尊其为关圣帝君、文衡帝君，佛家尊其为护法伽蓝菩萨、盖天古佛，可谓三教通吃。至于说行走江湖的华人，又有谁不拜关二哥呢？如此造化，关二哥死且长生，何负英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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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关圣帝君（上）：原来关羽是火德星君下凡

在灵霄宝殿上，玉皇大帝身边有一个威武帅气的大神——火德星君。这位大神对玉帝忠心不二，对同僚诚信义气，对待天下百姓又非常的善良。 有一天，玉皇大帝接到下界奏章，说在河东郡解良城一带，人们已有好长时间没有祭祀神明了。玉帝大怒，立即派遣火德星君，要求他在一夜之间烧毁下界百万人家。火德星君大吃一惊，不敬神的人只是少数，可百万之家不是小数。他既要忠于玉帝，又要拯救万民，怎么办？火德星君来到人间苦思冥想，始终没有一个好办法。

这时，河东郡土地菩萨来到面前，告诉他说：“玉帝让你烧百万之家，那你就只烧姓百的人家和姓万的人家，岂不两全其美。”火德星君听罢连连点头。 当天夜里，狂风暴雨雷电俱发，只听得一声霹雳，解良城里有一家姓百的财主，还有一家姓万的员外，家中立时遭来天火，还不到两个时辰，便被焚为一片瓦砾。百万人家保住了，玉帝的命令也执行了，火德星君以为真的可以皆大欢喜。其实玉帝井不傻，他很快就知道了事情真相，并为火德星君要弄小聪明气得七窍生烟。 玉帝很快传下圣旨∶ "火德星君已犯欺君之罪，明日午时三刻南天门外斩首。"火德星君被刀斧手押上了斩仙台，只等时辰一到便要开刀问斩。河东郡土地菩萨听到消息，急忙托梦给马王庙方丈说∶"明日请将大小殿堂打扫干净，燃香秉烛，再准备一个金盆放在院中，只等午时三刻，便有真神降临。"突然天昏地暗，一股殷红的鲜血从天而降，径直倾入金盆之中。这天是农历五月十三。玉皇大帝斩了火德星君，火德星君的魂魄也就随着这一股鲜血注入了金盆。七天七夜之后，方丈发现金盆里血迹全无，盆中却端坐着一个又白又胖的小男孩。 方丈知道这是星宿下凡，应该好生抚养，但自己毕竟是出家人，多有不便，于是将这个小男孩送给了解良城内卖豆腐的冯家夫妇。冯家夫妇没有儿女，立即高兴地接受下来。

小男孩渐渐长大成人，取名长生。后来又念了几年私塾，懂了几分道理，现在已经能够帮助父母算账记账，打点生意了。 冯长生除了做生意之外，还经常阅读孔子的《春秋》，对古今圣贤，心有所往。他还特别喜欢交朋结友，舞刀弄棍，年龄虽然不大，但已是内功深厚，武艺超群了。有一天，冯长生正在解良城中吆喝着卖豆腐，突然一彪人马冲了过来，领头的正是县太爷的儿子。他骑着高头大马横冲直撞，手握马鞭直向过往行人身上乱抽。冯长生躲避不及，也被恶少用马鞭狠狠地抽了几下。随行的那帮虎狼家丁，还故意掀翻了他的豆腐摊，然后哈哈大笑，扬长而去。恶少如此仗势欺人。冯长生一怒之下，追上前去一把将他拽下马来，只三拳两脚，便打得那家伙哭爹喊娘，乞求饶命。围观行人见状，高兴得不断大声呼喊：“打死他！”“打死他！”恶少喷血，一命鸣呼。众家丁一看少爷被入打死，纷纷逃回县衙报信去了。县太爷听说儿子被人活活打死，不由怒火中烧，立即派兵捉拿凶犯。他又让人画了冯长生头像四处张贴，许下重金八方通缉。冯长生日躲夜行，忍饥受冻。这天傍晚，他刚刚来到一座观音庙前，突然发现一队官兵冲了过来。他们手里拿着冯长生画像，正在逐个进行察看。冯长生叫苦不迭，急忙躲入庙内。他左右一看，无处可藏，只好跪在观世音菩萨塑像后面，不停地默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就在这紧要关头，观世音菩萨突然转过头来，对准冯长生那张白净脸膛吹了一口仙气。刹那间，冯长生面如重枣，美髯飘胸，卧蚕眉，丹凤眼，顿时面目全非。长生知道自己容颜已改，于是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庙宇。为了躲避官兵追捕，也为了感激观世音菩萨帮他躲过了这一关，冯长生便改名关羽，以寄思念。这一天，关羽来到涿郡地面，看到一大堆人正围着一个大石墩议论纷纷，旁边柱子上还挂着一大刀猪肉。围墙上贴有一张告示，上书∶"能举此石墩者，奉送一刀猪肉。"这告示是涿郡一个肉铺老板张飞所贴，他想用这个办法结交天下英雄。关羽分开众人，左手叉腰，右手将那大石墩轻轻抓起，举过头顶绕场三圈，再轻轻把它放回了原地。围观的众人立即欢呼起来。关羽正要上前取肉，突然一只大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来人正是张飞。张飞把他拽到一旁，双手拱拳道∶"请英雄豪杰留下名讳。真是英雄惜英雄，这二人好似前世有缘，居然一见如故。酒席之上，侃侃而谈，关羽突然长叹一声道∶"诸侯割据，奸臣弄权，民不聊生，在下目前又亡命在外，不知何时才能出头。""这有何难，在我涿州地面还有一位英雄，名叫刘备，是汉室中山靖王刘胜之后。只要我们联手拉起一支队伍建功立业，何愁不封侯封王。"张飞说罢，立即起身跨出门去。很快，张飞带来刘备重新入席，刘备声泪俱下地诉说着当今形势，最后建议三人结为兄弟。于是，三个胆识相当的英雄豪杰就在张飞家的桃园内焚香设案，结拜为异姓兄弟。说干就干，张飞立马变卖家产，招募乡勇，树起了扶助汉室的大旗。刘备选用双股宝剑，张飞使用丈八长矛，唯有关羽那把八十二斤重的大刀，尽管工匠们反复锤打，却始终不能让关羽满意。

渐渐天色已晚，一轮皓月当空。忽然，炉中迸出一道雪亮的毫光直射苍穹。恰巧此时，天上有一条青龙飞过，正好被毫光击中杀死。毫光摄去青龙魂魄退回刀内，龙血立时浸染刀头。青龙偃月宝刀终于炼成了。关羽大喜，他重金赏赐工匠以后，迫不及待地抓起青龙偃月宝刀，畅快淋漓地挥舞起来。众人全都看得眼花缭乱，咄咄称奇。关羽紧握这把宝刀，和张飞一起追随刘备。他们讨伐董卓，围战吕布，对抗奸雄曹操，屡建奇功。关羽还收服了勇士周仓，认领了义子关平，并获得了西凉汗血追风赤兔宝马。

在数十年浴血奋战中，关羽充分地表现出了他的忠、勇、信、义，为天下诸侯仰慕，被世间豪杰敬重。一时间，关将军名噪华夏，"关"字大旗所向披靡。不久，三国鼎立之势形成。刘备为了拓展疆土，决定亲率大军西征，于是留下关羽镇守荆州。荆州正面是曹军阵地，背面与东吴边境隔江相望，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战略重镇。关羽一向轻视东吴，他的用兵对象一直是北魏曹操。不久，他又倾荆州之兵猛攻曹营，双方殊死搏斗，战况惨烈。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东吴大将吕蒙却乘机偷袭了荆州，并且围住了麦城。当天深夜，吕蒙又在关羽回救荆州的必经之路设下埋伏，借着月黑风高，用无数长钩套索把困乏不堪的赤兔马绊倒，生擒了这对英雄父子，并连夜押送到东吴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