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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初恋的说说(再见初恋的感觉句子)

再见初恋的说说(再见初恋的感觉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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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初恋,久别重逢,初恋重逢的感悟,扎心入骨

我来不及认真地年轻,待明白过来时,只能选择认真地老去。

——三毛

青春是一场无知的奔忙,总会留下颠沛流离的伤,初恋是最真实的,最真实的爱和最真实的痛。

有的时候,爱情的缘分就只有这么多,拥有过刹那间的美丽,就已经是上天给予的恩赐。可为什么还想替她挡住生活的苦难,遮住漫天的风沙?

1

30年前,他深深爱上了一个美丽而婉约的女子,那个女孩子是班里最漂亮的,也是学习最好的,他写过好多封情书,唱过很多首情歌,还经常从家里带好吃的给她,快把所有青春男孩能想到的主意,都想出来了,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有一天,她答应了他的追求,做了他的女朋友。

那时他们在同一所中学读高中,俩人高调地爱着,好像不怕别人知道,他们的成绩都很好,老师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不去管他俩了。他俩约好,要一同考入浙江大学,俩人都奋发读书,为了目标而努力。终于熬到了高考,成绩下来了,男生考上了,女生却意外落榜了。

2

女生提出了分手,她说我配不上你了,男生没有答应,他是那么的爱她,说陪她一起复读,可是女生不同意,女生很快就开始频繁的相亲,和乡村里的那些20岁的女孩儿一样,终于有一天,她定了亲,想彻底断了男生的念头。

男生痛苦地去了浙江大学读书,期间他写过很多次信给她,可是都如石沉大海,渺无音信,他和她便也从此断了联系。

十几年后,他应该有的幸福全有了,找了个温柔娴淑的妻子,妻子在一个不错的公司上班,自己也成了单位高层,俩人育了一双可爱的儿女。

3

十几年了,他再也没有见过她,只听说她嫁到了离老家很远的一个农村。他想打听清楚去看看她,可是又觉得不合适,就这样搁浅了下来。直到后来的一天,他去乡下视察工作。

他看着自己的下属给那些小贩们开罚单,忽然有个人叫了声他的名字。他回过头,看到有一个卖熟食的摊子旁站着一个中年女子,又黑又胖,脸上有着深深的皱纹,手上全是油腻腻的东西。

他愣住了,她又叫了一声,然后说,我是……,他惊了,怎么可能是她?当年她多么的美丽,多么的精神,犹如灿烂的樱花,如今却沦落成了一个十足的乡下妇女。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点点风霜,刹那间让他心痛无比。

我也没有能不能别罚我了呢?她开口说的居然是这句话。后面站着的应该是她的男人,讨好地看着他,她对男人说,这是我以前的同学。

4

霎那间,他感觉有什么话堵在胸中,如鱼刺,似酸梅。那天生平唯一一次,他用了自己的特权。走的时候,他从小车的反光镜里看到女人背过脸去,手抬起来抹着眼睛,他的心里五味杂陈……

突然发现,曾经深爱过的那个人,他过得好与不好,原来你依然那么在乎,即使已经无关风月,即使与爱情无关,那种心灵之痛,真的犹如切肤。

那些离开了你的人,不管当时是出于什么原因转身离去,也许曾彷徨过犹豫过挣扎不舍过,但至少在她决定要走的那个瞬间,她可能觉得没有你,会过得更好。有人拼尽全力,但还是没有让你倾心,最后不得不放手了。

5

最难过的不是不曾遇见,而是遇见了,也得到了,却又失去,然后在心底留了一道疤,它让你什么时候疼,就什么时候疼,你连反抗的权力都没有。

我爱过你,这就够了吗?青春时,曾想与你站在世界端头,共赏这尘世的繁华不休,然后一起等大雪染白了双鬓。可是,初恋放肆,结婚克制,人生是这么的半点不由人。

在看得见你的地方,我的眼睛和你在一起,在看不见你的地方,我的心和你在一起,直到看不见你,想不起你……

你的初恋还在心中吗?想说的话在评论区打出来,说不定她他可以看的到……

您有什么想法也可以在评论区留言,我们一起讨论。

我是心有暖阳666,喜欢雕琢文字和视频剪辑,分享情感美文和视频,直达您的心灵深处,见字如面,愿安好。

图片来源于网络。

再见初恋情人时,你是什么样心情呢?

晓岚再见浩东时,是在华润万家超市,那时他刚好在买单,而排在她前面的就是他,那天刚好是周末,晓岚带着4岁的儿子出来买东西,因为周末,人比较多,队伍也比较长,儿子比较调皮,总是闹着要买各种各样吃的,所以晓岚买了一大堆东西,推车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前面的男人,男人扭头一瞬间,晓岚就认出了浩东,怎么会认不出呢?那是她曾经深爱过的男人,浩东是晓岚的大学同学,也是她的初恋男人,他们谈了一年多,毕业之后,浩东就出国深造了,而留下她在这座城市,7年多时间杳无音信,就像失踪了一样。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到他。晓岚略显尴尬,不过浩东好像没有认出她,晓岚僵硬的跟他说了声不好意思,浩东就转过头去了。晓岚深呼一口气,还好没认出来,不然她都不知道面对这个她深爱过的男人。

分开7年多,晓岚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妙龄少女了,晓岚等了浩东3年,从各种渠道都不知道浩东的消息,身边的朋友也劝她,让她放弃,其实她心里也很矛盾,等一个没有音信的人,或许是没有结果的。在父母亲戚朋友的介绍下,她认识了前夫,前夫是一个程序员,看起来还比较踏实靠谱,就这样,他们谈了几个月的恋爱就领证结婚了。婚后的的日子,刚开始还算是甜蜜,但自从儿子出生以后,就一切都变了,丈夫回来的越来越晚,甚至为了不让孩子吵到他的休息,他们一直分床睡,发现丈夫的异常,是从一通电话开始的,那天晚上他回来的依然很晚,手机放在桌子上,他就去洗澡了,而她刚好把孩子哄睡着了,想出来喝杯水的时候,刚好看到电话响了,她就顺手接了起来,她还没说话,电话里就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非常亲密的喊宝贝,还说今天晚上表现不错。晓岚一听马上就懂是什么意思了。所以丈夫洗澡出来,当面一对质,果然是出轨了,所以接下来的程序就是离婚办手续,因为丈夫出轨在先,而晓岚又有稳定的工作,孩子还小,所以孩子就判给了妈妈,就这样晓岚成了单亲妈妈,虽然是单亲妈妈,但晓岚父母都还年轻,也都帮着她带孩子,也还能支撑得过来,只是经过这几年带孩子的辛苦,她早已没有像以前那样青春靓丽了,反而多了作为妈妈的沧桑,所以,浩东没有认出她,她还是觉得比较庆幸,因为她心里还是希望浩东心中的她依然是那个青春靓丽的少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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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初恋再相见会是什么场景?她幻想过很多场景 却从没想过这么狼狈

图片来源于网络

  二月初,浮城连下了三天小雨,空气湿冷。乌云沉沉,雨水连绵不绝,在寒风交缠下斜斜落下。

  天光阴暗,飞机跑道地面带着水光,停机坪上积了水,有地勤挽着裤脚清理积水。

  新航给飞北美线的波音777换了红色的涂装,一派喜气洋洋。

  飞机廊桥内玻璃还贴着浮城机场恭贺兔年的窗花,机舱内的座椅统一套换成喜庆的红色椅套。

  冷冬,湿冷像刀似的钻进骨缝,从衣料薄弱处入侵,刺得人生疼。

  池柚在后腰椎处隔着打底衫贴了一张暖宝宝,站在机舱口,滚烫的热意隔着薄薄的布料无力地提供温度。她振奋精神,端着最职业标准的友好笑容迎接乘客登机。

  她是唯一一名站在廊桥里的空姐

  廊桥和机身有缝隙,寒风从缝隙中漏进来,像锋利的刀片在池柚后颈处划过,也从及膝包裙下钻入,冻得她换了个姿势站立。

  她不动声色地颤了颤肩膀,咬牙灿烂地笑着,对每一位乘客用英语和中文分别说两遍“春节快乐”。

  每位登机的乘客都会忍不住多看她一眼,眼里带着惊艳,有直白的年轻男人直接冲她吹了声口哨,讨要她的TikTok账号。

  池柚抿唇笑着不作回答,只是伸手欢迎他进入机舱内。

  全部乘客登机,池柚和乘务组其他同事第一次搭档,并不熟悉,全程只有单薄的工作交谈,跟着乘务组一起进行流程式的工作。

  这是她第一次飞旧金山航线,她刚转国际航线两个月,还在实习阶段,做事必须小心谨慎,幸好过程平稳收完午餐餐盒和垃圾,忙碌完终于有了休息的时间,池柚在休息区拉下座椅,坐下后扣上安全带,长长舒了口气,闭目养神。

  浮城飞旧金山,航行时间十一小时,她第一次要连续工作这么久,对体力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但一想到目的地是旧金山,池柚又睁开了眼。

  飞机窗弦合上,舱内灯光关闭,一切安静昏暗,只有几声悠长的鼾声。

  她在黑暗中,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像猫,带着暗光。

  旧金山机场到斯坦福大学的大巴,只需要一个小时。

  美国时间晚上十点,飞机平稳降落在旧金山机场,机组人员被安排在机场附近的酒店休息一晚,返程飞机在次日下午三点起飞。

  旧金山气温和浮城相似,巧合的是,此时也在下雨。雨珠散漫但巨大,拍打在出站口前的地面上,绽开雨花,很快聚成水流,浑浊的水顺着台阶,逆时针旋转流进下水道口。

  池柚提着小小的飞机箱,和其他四名乘务人员隔开了一个身位,远远站着。一行人等着接驳车接他们去酒店。

  一个身量颀长,身姿挺拔的年轻男人挨着池柚站,侧头打量她,眼里带着笑意问:“第一次飞北美?”

  池柚闻声看他,她个高,穿着高跟鞋,竟和他身高不相伯仲。

  来人一身标准的靛青色民航飞行员制服,白色衬衫,宽大的帽檐压着他短短的刘海,衬出一双精神的浓眉大眼,表情友善。

  她认得这人,是机组副机长何盛,浮城本地人。

  池柚缓缓点头,声音平和地反问:“你也是第一次?”

  何盛摇摇头,竖起三根修长的手指,咧嘴露出一排大白牙:“这是第三次了,轻车熟路。”

  他身上的乐观开朗莫名眼熟,让她想起什么,池柚心脏有细密的痛,她深吸口气,刺骨的寒冷从鼻腔滚入,肺部牵动整个胸腔都如同冰块。

  美国籍的机长用英语喊了一声“hurry up”,提醒他们接驳车抵达,快步从他们身边经过。池柚提起箱子,对何盛点头,沉默地跟了上去。

  池柚身上淡淡的玫瑰花香随着她的离开消散,何盛愣神,喉结轻轻滑动,眼里笑意盎然。

  酒店只需接驳车五分钟的车程,一人一个房间。

  池柚没有打开行李箱,甩掉高跟鞋,直接摔在床上,打开手机INS刷附近的人。

  附近有斯坦福的学生,发了斯坦福的照片,停车场,图书馆,实验室。

  池柚着魔了似的一张张照片翻过去,眼睛如同显微镜,试图从每张照片的犄角旮旯里找出熟悉的影子来。

  最后,她看到一张照片一角,是一辆红色的宝马Z4,敞篷跑车。

  大学室友开着这辆车上学,曾经载她去车站,去往另一座城市。

  池柚翻了个身,手机落在枕边。床头暖黄色的阅读射灯带着光晕散开,在床头柜的浮尘上投射出金光点点,起起伏伏。

  一如她此时的心跳。

  窗外的雨声更大了。

  -

  深夜,窗外原本淅淅沥沥的雨逐渐转为倾盆大雨,拍打在窗台上。窗台早开的藤本月季花被雨打落,在草坪上铺了一地粉白花瓣,零落如泥。

  屋内温暖,灯火通明,咖啡香气溢满整个客厅。

  徐泽从抱着厚厚一叠书从书房出来,看见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男人。

  壁炉里的火在猎猎燃烧,小小的皮革沙发上铺着毛绒垫,茶几上整齐堆叠着厚厚的格式资料。男人个子很高,靠在沙发上,长腿交叠翘起。

  他五官清隽,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狭长漂亮的眼低垂,专注看着手里的一份文件沉思。手指干净白细,骨节分明,薄薄的A4纸被紧紧攥皱。

  男人年轻清瘦,抿着唇时有着让人不敢靠近的严肃,就算是在自己家里,毛线开衫内的衬衫也一丝不苟地扣到第二颗纽扣,第一颗纽扣位置整齐翻折,领口没有一丝皱褶。

  只有额前柔软微长的刘海毛茸茸的,让他通身冰冷生人勿进的气质软化半分。

  徐泽从轻咳一声,打断男人的沉思,问:“陈老师,这堆资料要带走吗?”

  陈谢年头也不抬,带着金属质感的嗓音响起:“不带。”

  这些都是最尖端的原版文献,徐泽从觉得可惜,小声说了句:“这在国内都是绝版书,会不会太可惜了?”

  听到这话,陈谢年从密密麻麻的文字里抬起头,眼里带着被打扰的不满,眉头轻蹙,轻抬手腕,手腕腕骨凸起,细长的手指抵着太阳穴:“现在是轻装离开,速战速决,带着这个就行。”

  无论什么文献资料,他看过,就都放在脑子里了。

  “好。”徐泽从没有继续问。

  半年前,徐泽从被公派到斯坦福,在陈谢年的研究室当助理,彼时陈谢年和国内有关部门已经密切联络半年之久,决定回国。

  这半年来,徐泽从除了跟着陈谢年学习世界前沿的人工智能算法外,还帮他处理回国的手续,对接大使馆,排除阻挠陈谢年回国的外在因素。

  只是徐泽从始终没有摸透陈谢年的性格,这个男人仅仅大他两岁,沉稳冷静,寡言少语,做事滴水不漏,心思沉得让徐泽从猜不透也摸不透。

  陈谢年21岁时出国,本科数学专业自学计算机后,在人工智能最权威的利威教授的实验室学习,仅用四年时间读完硕士博士,并留在斯坦福任教。

  研究生阶段,他连续三年在前沿期刊发表重要论文,被学术界认为是未来AI领域最重要的专家之一。陈谢年现在手握一项重大AI工程的核心算法,蓄势回国。

  如今,是归国的时间了。

第2章

  徐泽从回书房整理资料,陈谢年起身站在壁炉前。

  火光高低起伏,偶尔炸开火星,火舌张牙舞爪地像要扑出壁炉,映在陈谢年漆黑如墨的眼里,像陷入黑夜的星,黯淡无光。

  他轻抬下巴,将手里的文件一张一张扔进壁炉里,火舌立刻卷席白色纸张,红色火星点燃白纸随即火速蔓延,转瞬成为黑色粉末。

  他一张一张慢条斯理地将茶几上厚厚一叠资料都喂进火堆里,面无表情,火光越发汹涌,甚至扑出几乎与他鼻尖只有厘米之距,他都不曾眨眼。

  徐泽从推着两只大大的行李箱回到客厅,陈谢年刚好烧完所有资料,坐在了壁炉旁的躺椅上,翘起腿缓缓躺下,轻轻抬手做了个手势,屋内的智能管家检测到他的动作,开始自动播放舒伯特的《小夜曲》

  一时间,徐泽从不知自己该不该继续动作。

  陈谢年却先开口:“二月,雨季到了。”

  “我最讨厌旧金山的雨季,湿漉漉的。很像浮城。”这一句的尾音向下,带着气音,像是感慨,又好像从未开口,仿佛幻听了。

  徐泽从摸不清陈谢年古怪的脾气,尴尬地问:“陈老师,我把除湿机打开?”

  陈谢年阖眼,薄唇轻启,语气古波不惊:“早点睡,明早天亮前离开,去机场。”

  钢琴声像流水和缓,又带着缠绵悱恻,拖着人逐渐坠入睡梦。

  -

  清晨七点三十分的闹铃准时响起,池柚起床简单洗漱一番,练了半小时瑜伽,下楼吃了个早餐。

  新航给机组人员安排的酒店住宿条件一般,早餐更是乏善可陈,更何况这里是美国。

  池柚端着盘子在一个个餐柜前略过,目睹了牛肉的十种料理和土豆的一百种做法,以及油光满满的汉堡,最后拿了一片吐司和一杯热美式。

  其他四名空乘人员坐在池柚前方的四人桌,其中一个女生抬眼打量她,飞快移开了视线,没有人和她打招呼。

  池柚也面不改色,径自经过他们身边,隔了一桌和她们背对着坐下,开始用餐。

  眼前一晃,一个男人端着餐盘在她对面落座。是何盛。

  “没人吧?”入座了,何盛才问,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池柚摇摇头,放下了手里的面包边,咖啡还剩半杯,她端起餐盘礼貌地点点头:“我吃饱了,你慢用。”

  她明晃晃地拒绝让何盛有瞬间怔愣,但眼底兴致更甚。

  隔着一张桌子,熟识的空姐转身笑他:“盛哥,吃闭门羹了吧?我说了她不好相处。”

  何盛挑眉:“没事,有挑战才有趣。”

  吃完早餐,池柚整理好飞机箱,和机组人员一同抵达旧金山机场,飞行前有许多准备工作,开个短会做好分工,了解乘客情况。

  一行人从接驳车上下来,在停车场往航站楼走去。

  池柚的高跟鞋卡扣松了,走路时鞋子不跟脚。她停下,低身去调整卡扣。长大衣翻折堆叠在胸口,遮住裙角和胸口。

  机组人员拖着飞机箱,昂首阔步往前,并没有在意她的离队,只有何盛疑惑地回头看她一眼。

  调整好卡扣,池柚起身整理大衣,手指在冰冷的空气里冻得寒冷僵硬,飞机箱把手如同冰棍,触手竟冻得像在发烫。

  她倒吸口冷气,缩着肩呼出一口白气,环顾四周寻找队伍。

  今天天气阴,乌云压城,大块卷席的云朵乌压压,似乎下一秒就要下暴雨。

  有车子驶入,停在靠北面的空位。

  此时时间比较早,机场停车场停车位余位充裕,池柚好奇地看了一眼,却见车上矮身下来一人,宽肩窄腰,背脊挺直,内里一套笔挺的灰色西装,外搭黑色长风衣,黑色短发打理得整齐利落。

  来人背对着池柚,看不清长相。

  池柚却愣了好几秒。

  身姿和气质,莫名眼熟,她多看了几眼。

  对方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身形一动,似要转身。

  远处一辆运输物资的卡车一声长鸣,池柚回过神来,急忙抬起长腿,拖着飞机箱跟上机组人员的脚步。

  上午开完会,池柚在新航的食堂简单吃了午饭。

  她刚转到国际航线,还在实习阶段,跟着资历较深的刘霞服务经济舱。刘霞将后排经济舱安排给她,这一趟旧金山飞浮城航班没有满员,后排人数有空位,但靠近洗手间。

  池柚没资格抱怨,从包里翻出笔记,一边吃面一边温习会上讨论的注意事项,记住自己负责的那几排乘客的信息,是否有老人小孩孕妇需要特殊照顾。

  吃完午饭,机组人员就进入机舱内进行检查。很快,开始登机。

  池柚照例是站在机舱口,廊桥上迎接乘客的那位。

  这次她有了经验,在小腹,胸口,后背,大腿到处贴了暖宝宝,身上热得发烫,脸色都红润了,小腿依旧在漏进来的冷风里打颤。

  回程的美国人比较多,乘客逐个登机。

  池柚温和地点头,笑意满满地打招呼。

  一个瘦高的白人小哥穿着套头衫,反戴鸭舌帽,脖子上挂着beats耳机,直勾勾和池柚对视,轻佻地挑眉,懒洋洋地用街头口吻夸赞:“你好性感啊。”

  池柚微不可察地蹙眉,不作回应。

  大部分人见到她的第一眼都是这种想法。她的长相会让人误以为是玩咖的美艳,胸大臀翘,短腰长腿直角肩,几乎可以被当成建模模板的身材比例。

  一双大而狭长的桃花眼总是自带水光,看谁都像含情脉脉,总会让人产生误会。唇瓣饱满,唇珠挺翘,唇红齿白,有一种慵懒的性感。

  白人小哥并没有停止挑逗,忽的挨近池柚的脸,眼里写满了欲望,暗示道:“我喜欢黄种人,相信我,我比你男朋友火热。”

  池柚忍无可忍后退一步,正想开口拒绝,一条手臂倏地从中拦在两人之间,挡住了他带着暗示的眼神。

  黑色的外套,衣料质感很好。池柚明白这件衣服价格不菲。

  手臂的主人声线冷冽,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平稳沉着,带着颗粒感的嗓音从上方响起:“不要挡路。”

  池柚瞳孔剧烈一缩,身体僵直在原地。

  视线像忽然缩至一只手掌大小,白人小哥在视线中不满地嘟囔句脏话,往机舱内走去。然后,年轻男人出现在她视线里。

  她再也看不到周围其他。

  男人侧脸轮廓精致,线条分明,一如记忆中的模样,但瘦了不少,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味道。

  像是看不到她似的,男人低头,径自进入机舱内。低头的一瞬,他的视线偏移,余光落在她身上。

  心脏如同被重物敲打,有力急促。

  咚咚咚,一声声,敲得她胸腔想要震裂,紧张得反胃。

  而男人不过是轻描淡写地瞥了她一眼,眼里的陌生仿佛不认识她,随即收回视线。他消失在机舱内。

  池柚呼吸凝滞,那一瞬,剧烈的呕吐感差点让她冲出廊桥,扶着一旁的舱门她将将稳住身形。

  喉间干涩如同有异物卡住,池柚眼眶滚烫,轻声开口,声音像被磨砂过似的沙哑。

  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陈谢年……”

  好久不见。

第3章

  她幻想过很多遍,他们重逢的场景,却没有料到,会是这么狼狈。

  她也想象过,再见面,陈谢年会是带着恨意,厌恶,或者侥幸还有余情未了,却没想到,他会不认识自己。

  也是,四年未见,他们分手前,池柚还不是空姐,远在浮城。

  她化了妆,打扮得如此职业。

  陈谢年乍一眼不认识她也正常。他不会想到,会在旧金山这么遥远的地方见到她吧?

  飞机剧烈震动,强烈的推背感和超重感提醒人们,飞机已经腾空。

  钢铁巨翼收起起落架,红色机身如同一团火焰,稳稳冲向云层。

  等飞机平稳后,池柚和刘霞开始准备晚餐。

  她推着餐车到经济舱中间,从中间排开始往后分发晚餐。

  视线不受控制地看向前排被帘子挡住的商务舱和头等舱,池柚握着餐车扶手的手指用力,攥得指腹发白。

  她被安排在经济舱,不知道头等舱和商务舱的乘客情况。

  陈谢年坐在头等舱,她进入舱内时曾瞥到他的座位,宽敞舒适,男人低头看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不曾抬头被外界打扰。

  他们,快有五年没有见面了。

  五年来,最近的距离只隔着这一层帘布,却像隔了遥远银河。

  池柚想起自己告白时候的场景。

  盛夏暴雨后,凉爽的空气带着湿气,风中有泥土的香味。她从图书馆门口跃出堵住陈谢年,脸上是张扬肆意的笑,并不认真的表情掩饰内心的紧张。

  她大声告白,眼里跳动着期待。

  少年长而浓密的睫毛颤了颤,低垂,而后薄唇紧抿盯着池柚。

  池柚以为自己要被拒绝,却听见陈谢年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说:“池柚,我记性很好。所以很记仇。”

  那一瞬,她脑海里回忆了同学一年来,她做过的所有蠢事。是她在什么时候得罪这尊佛了吗?

  下一秒,他说:“如果以后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会记一生一世,永不原谅你。”

  他答应了她的告白,言语却仿佛债主。

  后来她的确干了蠢事。

  在他最孤独无助的时候,用她最狠毒的话骂他滚,要他永远别再联系她,然后拉黑了他所有联系方式。

  等她后知后觉的懊悔,想将对方从黑名单拉出来,池柚才发现,陈谢年早将自己删除了。

  他记性的确很好,非常记仇,言出必随。

  他永远不会原谅自己的。

  是她当初任性骄纵,抛弃了这一切。她没资格谴责对方。

  池柚摇摇头,深吸口气,挂上职业的笑脸,温柔地询问乘客,需要培根三明治还是黑椒牛肉意面。

  舷窗外的夜色降临得迟缓,夕阳仿佛一直跟随着飞机,耀眼的阳光从舷窗射进来,池柚将入境登记卡发下,提醒乘客别忘记填好入关时,看了一眼窗外的骄阳。

  飞机向西飞行,追逐阳光,躲避太阳的落幕。

  经过最后两排,那位白人小哥吹了一声口哨,声音高昂地喊道:“宝贝你也在这儿啊?”

  池柚拧着眉避开他的眼神回到休息区。

  刘霞坐在休息区椅子上,轻啧一声:“这男的盯上你了?”

  “不知道。”池柚轻声说。

  “那你自己小心点吧。”乘务组里,刘霞是唯一和她有交集的,好心提醒一句。池柚感激地道谢。

  透过休息区帘子的缝隙,池柚望见了前面商务舱的座椅底部,红色毛毯的流苏荡到了地上,有乘务员矮身捡起。

  池柚低头看着自己被修剪得圆润干净的指甲。

  他们如今,已有云泥之分了。

  休息间,池柚忍不住多想。

  陈谢年现在是回国,他随身就带了一台电脑,看着不像长居,所以……他只是暂时回国?之后还要回美国?

  胡乱思考一通,身边传来轻弱的呼吸声,池柚侧头一看,刘霞已经斜靠着机舱睡着了。

  池柚动作轻缓地打开保温杯,登时咖啡香气四溢,黑咖啡的热气蒸腾,喝了一口,苦味让精神振奋起来,不断蔓延至心里。

  夜色降临,漆黑的万米高空,横向气流时不时波动,机身震荡。

  夜航灯红光闪烁,在夜空沉默翱翔。

  机舱内黑暗寂静,池柚不知何时睡了过去,迷迷糊糊挨靠在另一边的架子上。

  迷糊间,她感觉有一个滚烫的触感,在她脖颈间摩挲,黏腻的触感让她拧紧眉,她闻到了一个浓烈到几乎刺鼻的香水味,倏地惊醒。

  一睁眼,身前高大的黑影吓得她毛骨悚然,张嘴几乎尖叫,便被一只大手用力捂住了嘴,另一手还掐着她的脖颈。

  “敢出声就掐死你。”吊儿郎当的语气和英语口音,池柚认出了这是一直盯着她不放的那个白人小哥。

  强烈的恐惧,池柚大脑宕机,目眦尽裂地瞪着他。

  白人的蓝灰色瞳孔在夜色里带着淡淡的光,像魔鬼的凝视。手劲很足,他果真用力掐在她颈项,脖上绑着的柔软的绸缎丝巾几乎被他嵌进了皮肤里。

  很痛,无法呼吸。

  而对方的鼻息混着臭味贴着她的下颌,像狗一样一点一点往上舔舐闻嗅。

  池柚不敢反抗过激,一来怕惹怒他,对她和身边呼呼大睡的刘霞不好,二来,她还在实习阶段,机会来之不易,万一出了什么事,就算她没有错,被盖上“惹事精”的头衔,她未来可能也没法继续飞国际线。

  她微微摇头,发出低弱的求饶声,希望他不要在这里胡来。

  他嗤笑一声,贴着池柚耳朵骂道:“婊子,进厕所。”

  池柚瞳孔一缩,知道自己只要听从就彻底逃不掉了。

  她剧烈挣扎起来,脖子上的手却慢慢收紧,掐得她无法呼吸,她双腿动弹挣扎,被男人死死按住。

  忽的,她发现男人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个高大的黑影,来人伸手突然揪住了白人小哥的头发,小得咆哮一声,在机舱里如同雷鸣,惊醒一片熟睡的乘客。

  有人点亮阅读灯,微弱的光亮照亮了这一片角落,池柚看见了他。

  是陈谢年。

  白人小哥立刻松开了池柚起身靠在厕所旁,脸色难看得看了眼立在一旁脸色阴沉的高大男人,低骂了一句“FUCK”就离开了。

  池柚垂着眼不敢看陈谢年,手忙脚乱地重新整理丝巾,遮住脖颈上红色的勒痕,狼狈地用衣袖擦去脸上的泪痕和水渍。

  一旁的刘霞给惊醒,疑惑地询问池柚:“发生什么了?”

  池柚喉咙很疼,轻咳一声发出一个单音,被沙哑的声音吓得一愣。

  却是一旁的陈谢年拧了眉,先开口:“我找她要泡面。”

  刘霞一愣,池柚立刻起身从一旁的储物柜里找出她们空乘人员备着的泡面,新航合作的供应链提供,难吃但扛饿。

  偶尔会有乘客在半夜讨要泡面当宵夜。但刘霞记得眼前这个气质矜贵的男人是头等舱的乘客,怎么跑到经济舱来要泡面。

  要知道,头等舱提供宵夜,还是牛排和精致甜点。

  但她没有多想,池柚已经打开泡面泡好,端着滚烫的泡面送陈谢年回头等舱了。

  经过白人小哥的座位,陈谢年忽的停下,侧身挡住他的视线,让池柚先从自己过道经过。

  池柚脚步一顿,心漏跳一拍,酸楚绵延不绝地蔓延开。

  他没有变,依旧是这样体贴细心,无论是对谁,都怀揣最大的善意。

  是她当初太愚蠢。

  回到头等舱座位,池柚将泡面放在陈谢年的餐板上,轻声说:“您要的泡面。刚才……谢谢。”

  她弯着腰,态度谦卑,多年来被打击的自信如今已经荡然无存。

  犯了错果然需要偿还。

  她伤害过他,现在就要弯腰仰视他,这是她的报应。

第4章

  池柚起身准备回经济舱,手腕被他扣住,宽大的手掌紧紧握住她,手心温热。

  心头一震,池柚稳住情绪,低头看他:“您好,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吗?”

  “我要你给我服务。”陈谢年挑眉,语气波澜不惊。

  他点名要自己服务她。

  池柚婉拒道:“不好意思,先生,头等舱有自己的空乘。”

  陈谢年没有抬眼看她,只是按了呼叫铃,乘务长赶来,陈谢年才抬眼不咸不淡地看池柚,问乘务长:“让她留在这儿照顾我。”

  乘务长为难地看着池柚,对面座上的年轻乘客起身和乘务长说了几句什么,乘务长回来温和地笑了笑,对池柚说道:“那你就留在这里照顾陈先生。”

  池柚一怔,疑惑地看了眼陈谢年。

  此时的陈谢年正托着腮百无聊赖地看着舷窗外,底下的夜景。

  飞机在太平洋上飞行,漫漫无边的海洋,看不到一点城市灯光。

  阅读灯角度正好落在他的颈侧,光从耳后滑下。

  池柚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被这道追光吸引过去,看到他耳后一道刺青,黑色的瞳孔缩紧。

  小得几乎被忽略。

  一旦发现却无法忽视。

  CY。

  她的名字首字母,也是她的姓和“年”的英文首字母。

  这是他们大一暑假去香港旅行,心血来潮去纹的身。

  他们在一起时,陈谢年就是半推半就的暧昧状态。恋爱时也不算积极,她发十条微信,他只会回一条的状态。

  起初在一起一年,陈谢年从没有说过爱,池柚不满,在香港玩的时候,路过一家灯光阴的刺青店。

  她撒娇推着他进去,要他在身上纹上自己的名字。

  他从不拒绝她的要求,只说了一句:“不要太明显。以后不知道要做什么工作。”

  池柚轻啧一声,笑道:“你倒是未雨绸缪,那我也弄一个。”

  陈谢年却拦住了她,难得地拧起眉不悦说:“很痛的。”

  后来只有陈谢年一人,挑了耳后的位置,刺了小小的两个字母。

  分手四年,他居然没有洗掉它。

  当然,也可能是他看不到这里,就忘了这里留下的耻辱刻印。

  陈谢年回头,挑眉看她,语气平淡:“我记得你是新闻专业,怎么做了这个?”

  一时间喉间干涩,苦得开不了口。

  池柚还在思忖该怎么回答他,陈谢年却已经关上了阅读灯,戴上眼罩和耳塞,调整座椅角度准备睡觉。

  心一沉,池柚内心苦笑。

  原来他早已认出自己了,只是并不在意。

  现在这句问题不过是寒暄,她的回答也不重要。

  收回视线,她和一旁座位上的年轻男人眼神撞个正着。

  他似乎是陈谢年的同行者,友善地笑了笑,好奇问:“小姐姐,你和陈老师认识啊?”

  “小徐。”陈谢年低沉的嗓音响起,带着制止的意味。

  徐泽从赶紧闭上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无声地做了个口型:“我睡啦,晚安。”

  池柚颔首,回到了休息区。

  乘务长和其他同事没有多问,淡漠地处理自己手头的事,然后各自打开随身的毯子休息。

  那之后,陈谢年并没有叫池柚做任何事,除了送餐外,两人没有多余交流。

  池柚倒是乐得清闲,好好休息了一番。

  十一小时飞行结束,飞机在浮城机场落地,起落架在地面摩擦带出火星,强烈的失重感让池柚握紧了手心。

  漫长的两天,长达二十多个小时的飞行,耗尽了池柚的体力和精力。

  她看着陈谢年整理好电脑包起身,率先走出舱门,嘴唇翕动。

  他们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以后或许也再难相见。

  她不会经常飞这趟航班的。

  男人颀长的背影,毫不留恋。他和记忆中那个光风霁月的内敛少年一样,没有变化。

  走就走的决然。

  改变的人是她。

  池柚收回视线,瞥见陈谢年的座位上,留着一个白色的东西。她捡起,发现是一支药膏,全是英文字母。

  大概是一支消肿化瘀的外伤药。

  脖颈皮肤一阵钝痛,池柚握紧药膏,手心里一片滚烫。

  是留给她的吧?

  就算不是,池柚也私心当做是了。

  她没有上报乘务长,将药膏塞进了口袋里。

  坐上公司大巴,池柚回到公司宿舍。

  新航宿舍距离机场两公里车程,距离浮城市中心有些距离,小区环境很好,国内航线的乘务员四人一套公寓,一人一个间卧室。池柚刚转国际线,每人一套四十平的单身公寓。

  公寓内干净整洁,灯光明亮,池柚将外套挂在进门玄关衣架上,踢掉高跟鞋,翻身趴在地上的豆袋上。

  此时是凌晨四点,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万籁俱寂,寒夜料峭,窗外逐渐有雨声响起。

  空调暖气融融呼送而出,池柚趴在豆袋上,呼吸逐渐平缓,已经疲惫地睡了过去。

  清晨,雨水从窗台的果汁阳台月季叶上滚动落下,三四只麻雀一蹦一跳在阳台栏杆上嬉闹,玩弄着露水。

  池柚翻身,手机从兜里滑到地板上,忽的震动起来,地板跟着震动,共鸣声音巨大,将她吵醒。

  池柚迷迷糊糊睁眼接起电话。

  是陆卓柠。

  女生元气满满,笑着问:“柚子,回家了哈!出来玩!”

  池柚浑身乏力,哀嚎:“不了,姐妹,我连续工作了两天,真的快死了。休息一天。”

  陆卓柠不满地嘀咕:“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呀?”

  池柚大脑迟钝地转了一下,忽然瞪大双眼,直直坐起身:“不好意思,姐妹,我确实忘了!”

  她答应陆卓柠在旧金山机场免税店给陆卓柠带Lamer的整套护肤品,因为第一次飞北美,池柚紧张忙碌,完全忘了。

  “哼,你请我吃顿早餐我就原谅你了。”陆卓柠轻哼。

  池柚和陆卓柠初中认识,到现在已经十五年的交情,陆卓柠的亲哥陆卓然是新航的飞行员,和池柚勉强算是同事。

  他们都留在浮城生活,休息日若能凑上,经常约在一起玩。

  池柚请陆卓柠吃了一顿永和大王。她只睡了五个小时,没有什么胃口,勉强喝了两口豆浆。

  陆卓柠嫌弃地瞪她:“你已经很苗条了,不准再减肥!”

  “我没有!”池柚无奈地反驳,手机这时忽然响起。

  她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陆卓柠抻长脖子瞄了一眼,翻了个白眼劝她:“别接。”

  池柚摇摇头,苦笑道:“不接麻烦更多。”

  她按着绿色的接通图标划开,手机贴着耳朵,艰涩地开口:“爸。”

  人前,她只能恭敬叫他一声“爸爸”,人后,池柚从来不愿意提到这人。

  曾志鹏的声音严肃低沉,劈头盖脸便问:“前天给你安排的约会怎么没去?”

  池柚强忍着不耐和眼里的热意,手指握紧手机:“前天我工作,不在国内。和对方解释过了。”

  “人家是上市公司的老总!是你要将就他的时间!让对方配合你?你算老几?”曾志鹏莫名被点燃似的,语气愤怒地指责,“我帮你约好了,晚上五点半,你就去见赵总,在流水阁202包厢,不准迟到。”

  池柚没有答应,沉默着。

  曾志鹏当她答应了,不知多少次重复:“女孩家家的,抛头露面工作,丢不丢人。赵总很有钱,人也很好,你要能被他看上,以后就享福了,把工作趁早辞了。”

  挂了电话,池柚眼眶已经红透,她舔了舔干涩的唇,不好意思地笑道:“Sorry,卓柠,让你看笑话了。”

  陆卓柠放下筷子,早没了胃口,愤慨地骂道:“啧,他一个入赘吃绝户的继父,有什么资格决定你的未来。这次这人啥情况?”

  池柚苦笑摇摇头,长叹一声气,竖起三根手指:“比我大这个数。”

  “三岁?”话音刚落,陆卓柠就否认了,“不,这太正常了。”

  池柚点点头,耸了耸肩。

  “三十……疯了吧!比曾志鹏还大上十岁!”陆卓柠两眼一黑。

  知道很荒谬,但池柚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去应付这一次次离谱荒诞的相亲。

  池家一切目前都掌握曾志鹏手里,池柚被他拿捏地死死的,像提线木偶似的,去帮他完成下一个晋阶目标。

第5章

  池柚已经全然没有胃口,陆卓柠也吃不下早餐,两人起身,买单离开餐厅。

  昨夜下了雨,街面潮湿,人行道下,下水道口有一滩滩积水,树上的雨水时不时落下,在地面砸出细碎的水渍。

  陆卓柠新买了一辆特斯拉,拉着池柚非得给她展示一下自己的新车。池柚参加工作四年,存款六位数,始终舍不得买车。

  偏偏陆卓柠这厮从小家境殷实,又有哥哥照顾,三天两头买新车玩。

  坐上车,陆卓柠给池柚展示一番,就要池柚来开车,池柚驾照考出来七八年,摸方向盘的次数不超过十次,这十次还有八次是和陈谢年恋爱时,拿陈谢年车练手来的。

  池柚婉拒了:“不用了,卓柠,我怕把你车刮了。”

  陆卓柠轻啧一声,毫不在意:“没事,有保险。你要是喜欢,就拿去开几天也行。”

  池柚知道她是想帮自己,她车多,拿出一两辆便宜的借自己开也不心疼。

  但池柚会愧疚。

  她没有说话,陆卓柠的心沉了沉,将垂在胸前的长发撩到肩后,将话风带回那个两人都可以避开的话题上:“明天你真要去啊?”

  “嗯。”

  副驾驶上,池柚靠着车窗,窗玻璃上映出她一张明艳的脸,眼神晦暗。

  车子停在路边没有行驶,陆卓柠双手在方向盘上一拍,挂上停车档,摇下车窗长叹了声气。

  窗外冰冷潮湿的新鲜空气涌入肺里,池柚笑了:“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真烦人,看你这样憋屈,我又帮不上忙。”陆卓柠揉乱自己的长发。

  陆家家境殷实但毕竟比不上当年池柚的家庭,如今曾志鹏小人得势,陆卓柠也不在那个圈子里,无法改变池柚的境况。

  更何况……

  池柚小声说:“我妈无法下葬,曾志鹏一直拿捏着我妈的骨灰逼我。没事,会找到办法解决的。”

  五年前,池柚母亲生了重病,池柚大四正在找工作,忙得没法去医院。

  那时的曾志鹏嘘寒问暖,在病榻前照顾她,到了周末池柚才得空去医院,却发现母亲越发消瘦,面色枯黄,看着已经时日无多。

  那时母亲告诉池柚,她的遗愿就是能将骨灰安葬在池柚父亲的墓旁,两人合葬。

  没想到母亲死后,刚火化,曾志鹏就将骨灰盒扣下,池母和池父打拼多年攒下的基业全被曾志鹏独吞。

  池柚如今唯二的两个愿望,让母亲和父亲合葬,以及买房。

  她不想让陆卓柠操心,于是转移话题:“我约了下周去看房,到时候陪我一起?”

  陆卓柠拧起眉,想到了什么:“哪套房?该不会是你提过的那套凶宅吧?”

  池柚咧嘴灿烂一笑,眉眼弯如月牙:“是啊,90平,地段好,采光好,精装修,格局也好,才两百万不到。上哪找这么好的房源去?”

  池柚的存款只够这套房首付,的确找不到更好的房源了。

  虽然陆卓柠不赞同池柚买死过人的凶宅,但她们俩朋友多年,她了解池柚的性格,除非必要,池柚不会找她借钱。

  她点点头:“行吧,到时候你找我。”

  前方穿着亮黄色马甲的车位收费人员拿着便携无线打印终端靠近陆卓柠的特斯拉,目光下移盯着她的车牌号。

  陆卓柠立刻将车窗摇下大声喊:“师傅,我马上开车走了!”

  说着,她启动车子转动方向盘,丝滑地离开了路边的收费车位,将池柚送回新航的员工宿舍。

  新航员工宿舍离市中心远,池柚为了这顿早餐得早早起床,坐了一个半小时地铁才到约定好永和大王。

  此刻池柚靠着车窗疲惫地闭目养神,昨晚下飞机就很迟了,她的太阳穴在突突跳动。

  陆卓柠没有说话,默不作声将车内空调风速调小。

  等抵达宿舍,池柚醒来下车前,陆卓柠忽的开口叮嘱:“你明天记得别化妆,朴素点。”

  她就差将“别被老东西看上”这话说出口了。

  池柚下了车,回头笑了:“放心吧。明晚九点前我没给你发消息你就带人来捞我。”

  陆卓柠竖了个大拇指表示知道了。

  回到家,池柚解开一直围在脖子上的丝巾,天气阴冷,她一直戴着丝巾没有让陆卓绿轴柠怀疑。

  她对着镜子,打开陈谢年留在头等舱的那支药膏,捏着药膏管尾挤出了黄豆大的白色膏体,在自己脖子上红色的手印一点点细细摩挲,推开,吸收。

  这是这五年来,陈谢年留在她这的唯一物品,她不舍得用。

  不飞航线,在家休息的日子里,池柚很宅,每天早起做个瑜伽,下楼跑步之外,就是在家养养窗台的月季,睡个午觉,看个书。

  这么多年,小时候闹腾懒惰的秉性没有改变,她依旧没学会自己做饭,所以不是外卖就是下楼去员工食堂吃。

  躺在懒人沙发上,池柚打开红色LOGO的app,登进自己的账号。

  账号名:手打柠檬茶,粉丝2万多,是一个分享生活和空姐工作日常的社交账号。

  她点开加号,编写了新一条日常的标题:《再见到初恋是什么心情》,想了想,池柚又删掉了这条内容,打开手边的一本杂志,心不在焉地看着上面的图片。

  -

  次日,池柚拖拖沓沓,到了下午三点才从床上起来。随手打理了一番,穿得休闲朴素,一身灰色,戴上一副黑框眼镜,她特意两天没洗头,刘海耷拉着,头发凌乱。

  身体力行地完成了陆卓柠交代的“朴素”要求。

  下午五点半,池柚准时抵达约定好的流水阁的包厢。

  流水阁是浮城的一家高端私家厨房,环境素雅幽静,需要提前一周预定,价高客少。

  池柚深吸口气,推开沉重的木制黑色包厢门。

  包厢内米黄的灯光幽静暧昧,圆桌上,静坐着四名高矮胖瘦不一男人,沉着脸,盯着门口的池柚,一双双眼睛带着意味深长的有色目光,聚焦在她身上,上下打量。

  像一双双无形的手,从池柚的脚跟一直抚摸到她的脸上。

  池柚浑身发麻,窘迫地握紧了门把手,指腹泛白。

  她以为只有曾志鹏说的那个“赵总”,没想到居然还有另外三个男人。

  坐在上首位的秃顶男人,年纪最大,估摸着就是这位赵总。他的右手边是一个空位,此刻他趣味盎然地打量着池柚,嘴角带笑,池柚移开视线,避开了他的目光。

  另外两个男人一胖一瘦,三十来岁,笑眯眯地看着她。

  池柚一时间哑然,不知怎么开口。

  不如现在就说自己走错门了,然后关门走人吧?

  靠近门边一个年轻金丝框眼镜的男人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小柚子是吧?这位是赵总。我的助理,姓张。”

  这都哪来的称呼?池柚抿着唇才没让自己的反感溢出来。

  他热情地一一介绍,果然如池柚所猜想的一样,最年长的那个是财发集团的赵总,另两位则是赵总的亲信,池柚没听进脑袋里。

  她整个人都很紧绷,耳边有长长的轰鸣声,和自己急促慌乱的心跳声。

  “坐啊。”赵总笑着开口。

  池柚打量包厢内的空位,绝望地发现只有他身边一张椅子。

  她只能硬着头皮落座。紧接着,男人滚烫的手掌就扣在了她的肩膀上,隔着衣服也让池柚一阵恶心。

  这是一场鸿门宴。

  池柚知道。

  男人们似乎并不在意她是否打扮,反倒还颇有兴趣地问:“小朋友看起来不喜欢打扮啊?”

  池柚只是微微点头没有回应。

  赵总头发稀疏,啤酒肚,光看外表都可以当池柚的爷爷辈了。

  偏偏他的两个亲信还一口一个“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真般配啊”拍着赵总马屁,然后不停敬酒。

  池柚起初一直拒绝,只肯喝果汁,被他们强硬灌下两杯红酒。

  红酒甜腻,初入腹,只感觉黏腻的冰冷液体在喉间往下滑落,没过多久,就开始晕眩,酒劲上来了。

  池柚知道不对劲,她不能继续喝下去了。

  周围四个男人猥琐兴奋的脸围着她,语气温和压抑着难掩的激动劝着她喝下一杯又一杯酒。

  池柚恍然,这是一场针对她的围猎。

第6章

  她慌乱起身,扶着餐桌踉跄往外走,借口自己要去一下卫生间。

  男人们没阻止,只是在池柚推开门后,赵总抬起下巴,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示意张助理。

  助理了然,半分钟后跟着起身。

  池柚扶着墙,在服务生的指点下找到了拐角处的卫生间。

  她双手撑着洗手台,打开冷水,水哗哗流淌,池柚胯骨倚靠着洗手台,双手托住抔了一手冷水,往脸上扑打。瞬间,冰冷的水让她大脑清醒了片刻,但只是瞬间。

  她看着镜子里,一张素净的小脸,脸颊和鬓角碎发还滴着水。她的黑框眼镜依然掩盖不住明艳的五官,此时微醺状态,眼角脸颊绯红,如同晕染了桃花。

  尖尖的下巴聚起一颗水珠往下坠,像一颗晶莹的珍珠。

  身后有高大的人影走进来,池柚眯着眼看去,怔愣住了。

  修长的身形,剑眉长眸薄唇,永远是那副漠然生人勿近的高冷模样。

  是陈谢年。

  他走近,一挑眼看见镜子里那双熟悉漂亮的眼睛,带着一丝朦胧醉意。惊心动魄的妩媚。

  陈谢年微不可察地蹙眉,走到洗手台旁,池柚往一旁让了让,他弯腰打开水龙头。

  两人距离很近,他身上冷冽的木香混合淡淡的烟草香裹住池柚。

  很熟悉,和过去一样。

  往事扑面而来,池柚鼻尖泛酸,和他浅浅对视便移开,轻声说:“好巧。”

  “嗯。”陈谢年没有多说话,只是闷闷应声,眼神也很淡,淡到池柚心惊胆跳,自己多说一句都会打扰他似的。

  怕下次再没有机会和他碰面,池柚开口,声音却带着浓浓醉意含糊不清:“谢谢你那支药膏,方便加个微信吗?我转你钱。”

  陈谢年拧起了眉,面带不悦:“不用。”

  不知是拒绝加微信还是拒绝还钱。但这个反应在池柚预料内,陈谢年一向如此。

  她明知道结果还是很挫败,低头自嘲笑着摇摇头:“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都是成年人了,他出国后,两人有五年未见,分手也有四年,都有各自生活了。如果陈谢年有女朋友,她这个前女友的要求就显得唐突冒昧。

  池柚暗暗自责,不要再对过去抱希望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张助理的声音先到:“小柚子,你好了吗?赵总催了。”

  池柚脸色一白,转身,看见张助理笑面虎似的,笑眯眯地立在走廊看着她,看见池柚身边还有一个年轻英俊,金贵气质的男人,直觉不好惹,礼貌地微笑点头,然后看着池柚,眼里带着威胁。

  池柚浑身冷汗,不敢抬头看陈谢年,多年空乘工作经验,练得最好的技能便是表情管理,她平视前方,脸上却带着温和地笑,开口道:“很高兴再见到你,陈谢年,再见。”

  说着,她从陈谢年面前经过,走到走廊,跟着张助理离开。

  这短短十几米的距离,池柚背影滚烫。

  她知道回包厢不是个好决定,但她不想在陈谢年面前暴露自己的窘迫。

  她面部表情的微妙变化和眼里的闪避都尽收眼底。陈谢年望着池柚的背影,眸色渐深,低手去摸上衣口袋,发现烟和打火机在外套口袋里,外套落在包厢,身上只是一件衬衫。

  -

  陈谢年回到包厢。

  明亮的包厢内,大大的圆桌坐满了研究院里的高层和教授。

  这是陈谢年回国后的接风宴。

  他推门而入。八九个人的目光几乎同时送过来,期待讨好地看他,为首的是人工智能研究院的院长,温和地笑道:“谢年啊,要是菜不喜欢吃,尽管说,我们再点。”

  陈谢年嘴角轻抿:“都喜欢的。”

  他这个淡漠寡言的性格,让刚接触他的一众教授们颇为不适应。但好在搞学术的人,或多或少有些古怪的性格或爱好,倒也见怪不怪。

  这是最大的包厢,所有灯光亮起,水晶吊灯明亮耀眼,陈谢年背靠在椅背,低眼看着杯中的淡黄色液体,陷入沉思。

  记忆中的池柚,不是这样的。

  不是现在这样温吞,畏缩,见到他的眼里带着闪避,甚至是自卑。

  记忆中的池柚,更加耀眼,像这盏水晶灯,能照亮他目光所及的一切。

  岁月匆匆,万象变革。

  陈谢年第一次如此直观感受时间带给人的改变。

  残忍无情,心脏像有一根针穿过,冒着细密的疼,让他呼吸迟滞。

  纵是和池柚分手那天,或是后来在除夕雪夜给她打电话,被她冷酷挂掉电话,都没有这么茫然钝痛。

  陈谢年微微拧眉,长舒出一口气,端起酒杯,金属质感的嗓音朗声:“各位领导,前辈们,我等会儿还有事,就先走了,下次再约。”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不懂委婉,说话直硬,容易得罪人。

  以前池柚经常双手捧着他的脸,两手拇指抵着他的嘴角教育他:“你不会说好话,不服软,好歹和人说话的时候要笑着啊。”

  当时陈谢年便不以为意,抬手握住她的手扣在掌心,眼里带着笑意:“对你笑就足够了,其他人不值当。”

  果然,几个年长的老教授拧起了眉,面带不满。

  坐在陈谢年身边的徐泽从赶紧起身赔笑脸,他情商高,费尽口舌帮陈谢年解释,才让这几个老教授面色稍霁。

  另一边陈谢年已经起身往门外走去,徐泽从赶紧道歉跟上。

  他匆忙跟到门口,却发现陈谢年倚靠在走廊墙上,手臂里挽着外套,从外套里掏出火机和烟,敲出一根,火石擦出火星,两下,没点着。

  陈谢年拧眉看着手里的打火机,没油了,不耐地轻啧一声,“叮”一声,打火机合上盖子的声音清脆。

  他难得情绪外泄,徐泽从掏出他的火机擦亮火,给陈谢年点上烟。

  陈谢年两根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夹着烟,待烟头冒出火光,才收回手,深吸口烟,靠着墙仰头,吐出一个眼圈。

  他侧脸在朦胧烟雾后,眼神放空。

  他在想池柚。

  池柚,池柚。

  他转学到浮高后认识的第一ʟʋʐɦօʊ个人就是池柚,所有人都亲切地喊她“柚子”,只有陈谢年从始至终叫她:“池柚。”

  当年包括池柚都不知道,这两个字于他的重要性。

  单是这两个字,就像手中的烟,点燃了小小的星火,火星飞溅烧到了眼底,落入心尖。

  徐泽从小声问:“陈老师,是不舒服吗?”

  陈谢年吸了两口烟在手边垃圾桶上捻灭,声音平稳:“没事。”

  火星在洁白的碎石子烟灰盆里陡然一亮,随即熄灭。白烟袅袅腾空。

  隔壁包厢客人已经离开,服务员推着清理车进入,手脚麻利地开始整理包厢内的餐具。

  陈谢年随手拦住拿着湿抹布准备进入包厢的服务员,漫不经心地问:“打扰,问个事。”

第7章

  扶着墙进门,池柚已经膝盖发软,整个大脑昏昏沉沉,反应迟钝了。

  她不知被谁搀扶坐下,双手撑着桌面想起身,却被一个强劲的力量不由分说摁住,钉在椅子上,让她不得起身。

  之后的事池柚已经记不清楚了。

  她只知道四面八方都有手将酒推过来,她一杯一杯白的红的啤的下肚,浑浑噩噩,有几个瞬间她觉得自己回到家睡着了,可是晃动的人影和灯光,还有周围难闻的酒气,以及若有似无的落在她身上的抚触感都在提醒她,她没睡着,没在家里。

  池柚猛地惊醒,眼前一张横肉纵横,带着恶臭酒味的脸近在咫尺,吓得她尖叫一声,不知哪里找回的力量,用力推开了对方。

  赵总以为她睡着了,本就是弯着腰站着,他猴急地想现在就一亲芳泽,验验货。曾志鹏给他看过池柚不少生活照,比他包养的几个小明星网红都要漂亮,他早就迫不及待想和池柚接触了。

  没想到池柚突然醒来,这个力道说大不大,胜在猝不及防,赵总体重都在肚子上,下盘不稳,瞬间如不倒翁似的往后倒去,撞在了椅子上。

  其他人惊呼一声,池柚在椅背借力撑起身子要往门口走去,被其他男人抓住。

  池柚一声声地尖叫,呐喊:“放开我!救命!”

  她恐惧得失去理智,手足无措地反抗周围的一切。

  手从四面八方如蜘蛛网似的拦住她,撕扯着她的外套拉链,内衣肩带,甚至腰带。

  她痛苦得嚎叫。

  就在她绝望地以为自己要堕入地狱的时候,门外响起服务员的声音,似乎在和别人解释着什么。

  随即门被人用力踹开,一声巨响,门撞在墙上。

  包厢内,四个男人一怔,看向门外。

  来人脸色阴沉,俊美的脸上毫无表情,一双眼睛滴了墨似的深不见底,光落入他的眼里逃不出去似的,沉入谷底。

  四个男人被他冰冷没有情绪的眼神盯着害怕,动作都停住。

  他们围在池柚周围,撕扯池柚的手停滞,这难看肮脏的场面在敞开的大门里,被暴露在阳光下。

  一时间四下沉默。

  门外服务员小声道歉,怕被牵连进去急忙跑去找经理,被跟着陈谢年的徐泽从拦住,微笑着竖起手指“嘘”了一声,掏出名片递给她。

  张助理率先反应过来,直起身轻咳:“见笑了,她喝醉了发酒疯。”走近门边,他抬手想要合上门,掩盖这一屋腌臜。

  门刚挪动半分,陈谢年抬起右手,用力摁在门框上,又重重撞在墙面上。

  对方意思很明显,张助理脸色难看。

  陈谢年的眼神却直直越过他,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他盯着坐在圆桌最远端,瘫坐在椅子上,整张脸醉得潮红的女人。

  女人的衣领敞开,脖子上的丝巾滑落在身上,脖颈上还有红色手印,内衣肩带露在外面,半抹酥胸在敞开的衣领里若隐若现。

  一派美人香肩半露酒醉,活色生香的场面。

  陈谢年喉结微微滑动,眼底带着暗火。

  薄唇微启,平稳的语气压抑着颤抖:“池柚,我错了,你别生我气。”

  池柚费力睁开眼,依稀看清来人,拧着眉问:“陈谢年?”

  陈谢年淡定地走进包厢内。

  赵总不悦问:“你是哪位?”

  “池柚男朋友。”陈谢年勾着唇角,笑意不达眼底,“各位有什么异议,可以和我助理说。”

  “小徐。”

  徐泽从从门内进来,喊道:“诶,来了来了。”

  然后笑眯眯地给他们天女散花似的发名片。

  赵总看见名片,脸色一变。

  名片很干净,只写了五个字,旭日 徐泽从,连联系方式都没有。

  该联系他的人,自然有他的联系方式。其余只是通知。

  旭日集团,本家姓徐,浮城最大的Old money家族,人脉遍布商政文体,也是极为抱团的大家族,任何一个徐家支脉的人都不好惹。

  徐泽从虽然是徐家支脉的孩子,但和本家关系很好。

  陈谢年现在在国内的研究室还没有挂牌,公开,所以目前都是由徐泽从出面和别人对接。

  所以看在赵总这波人眼里,能让浮城徐家的人当助理的,必定是更加惹不起的大人物。

  事实上,也没错。

  “或者,你们也可以等我报警。”陈谢年直白问。

  “不了不了。”

  几个人怏怏地摆手,脸色苍白。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陈谢年刚回浮城根基不稳,也不想这时候和对方起太大冲突,但暗暗记下了四个男人的长相特征。

  陈谢年脱下西装外套,盖在池柚肩上,托住池柚臂弯和膝后,将人轻松抱起,随即眉心一皱。

  怎么轻了这么多?

  他抱着池柚,两条长腿快步往停车场走去,徐泽从本想绕到驾驶室去开车,他没有喝酒。

  陈谢年却说:“小徐你先回家吧,我在这儿坐一会儿,等会儿叫代驾。”

  徐泽从“啊”了一声。他还得打车回家?

  她衣服被撕扯破了,将将扯住敏感部位。锁骨分明,手挡在脖颈间,指骨纤细凸起,瘦得惊心。

  抱着池柚坐到车座后排,见她迷瞪着眼靠在车窗上,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猫似的盯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陈谢年才感觉到身体深处的轻颤。

  他这人什么都聪明,于感情上却后知后觉。

  离开池柚后,陈谢年才意识到,池柚将他半条命都夺走了,每次想起都是心悸。

  刚才在走廊,服务员起初不愿意告诉他池柚他们所在的包厢,刚好听见走廊拐角后的包厢内传来尖叫和摔打声。

  陈谢年抬脚就往那赶去,在门口被服务员拦下。

  服务员语气急促但轻蔑:“这是常有的事,客人你不要担心。”

  虑舟“都这样了还不担心啊?别出人命吧!”陈谢年脸色难看没有说话,徐泽从在一旁没好气地诘问。

  服务员暧昧地笑了笑:“客人你们没怎么来过流水阁吧?咱们这保密性好,主打私人定制服务。总有一些场合上,是有些别有用心的女人的。这都是过程。”

  她几乎没有直白说出“里面这女人是在卖肉的,欲擒故纵等着上位”。

  陈谢年脸黑的彻底,一声不吭推开她踹开了门。

  这时候,逼仄昏暗的车内,窗外的路灯灯光莹莹照进车内,陈谢年面朝光的方向,眼里亮亮的。

  池柚一双眼没有反光,嘴唇带着水色,急促的呼吸,呼吸声却很轻。

  陈谢年想问问她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沉默却率先被打破,池柚问:“陈谢年,你为什么骗他们是我男朋友啊?”

  大着舌头,尾音拖沓,声音沙哑。

  陈谢年拧着眉,解释:“说朋友,怕他们不信,说兄妹,我们也不像,我的年龄也当不了你爸爸。”

  眼睛适应了黑暗,池柚迷迷糊糊看到陈谢年认真的眼神。

  寒冷空气里,一声嗤笑,池柚抬手五指没入刘海,笑道:“你真是一点没变啊……还是这么一本正经。”

  她问的根本不是这个意图。

  陈谢年“嗯”了一声,黑暗中他身上的荷尔蒙笼罩着她,冲淡了池柚带着的酒气:“你变了很多。”

第8章

  手掌挡住眼睛,池柚懵懂醉意的眼透过手掌边缘盯着陈谢年,贪婪的看着。

  比起五年前,更成熟,也更迷人了。真好看。

  她当年见到陈谢年的第一眼,就是被他的长相给吸引的。

  一见钟情从来都是见色起意。

  陈谢年金属质感的声音淡淡地问:“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池柚窘迫地直起身,抬手在车门上找开关,顾左右而言他:“今天真的很谢谢你,我先走了。”

  车门拉开一条缝,身后一个热度靠近,陈谢年的手握住车把手,微一用力,车门又被关上。

  一道阴影盖在她身上,陈谢年身上特有的强大威慑和木香笼罩着她。

  很近。

  空气像粘稠的液体,池柚心脏加速,几乎喘不过气。

  他浓密的睫毛几乎与她的相触。过往耳鬓厮磨的记忆如潮翻涌,池柚胸腔几乎炸开。

  陈谢年收回手,又往后与她远离,挑眉问:“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可以自己回。”

  “我送你回家。”

  陈谢年重复一句,声音加重。

  池柚一下没了声,没有再拒绝。

  陈谢年这人的脾性,池柚再了解不过了。非常执拗,认定的方向永远不会拐弯。

  池柚放弃挣扎。

  分手时,池柚在电话里哭着说:“我会过得很好,买大房子,赚大钱,没有你我也会过得非常非常好!”

  然后四年后,她还住在员工宿舍。

  池柚也有自己的尊严,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糟糕处境。

  于是她报出陆卓柠家的地址。陈谢年闻言,惊讶地瞥她一眼:“地段不错。”

  “啊,是。”池柚硬着头皮答应。

  陈谢年叫了代驾,很快人就来开车,陈谢年坐到副驾驶上。

  池柚心虚地缩起身,陈谢年的西装外套盖在他身上,鼻尖轻轻触碰到衣料。

  到现在,西装外套残留的陈谢年身上的温度,仍像火烧般热烈滚烫,也带着他身上的木香味,冷冽幽静。池柚身体一阵冷一阵热,不动声色地仔细感受着外套上的香味,目送陈谢年从车前绕了一圈坐上副驾驶。

  车子往陆卓柠家的方向驶去。

  池柚坐在车后排,身子倚靠着车窗,此时酒也醒了一半,只是胃里翻江倒海,车子时不时在路口刹车停下,池柚的胃更是一抽一抽的难受,反胃。

  车窗外滑过的五光十色的灯光耀眼,鳞次栉比的大楼LED屏幕跳动着红色大字——“浮城欢迎你!”光打在池柚苍白的脸上,憔悴茫然。

  陈谢年从车内后视镜看着她,黑色的瞳孔浸润着水光,沉沉的。

  车内很安静,有豆大的雨点斜斜落在窗玻璃上,留下一道道水印。

  下雨了。

  很快,雨声渐大,路边有奔跑躲雨的路人,外卖小哥冒雨骑行,密集雨柱中,车辆灯光线弥散开,车道上都泛着红光。

  车内音响放着柔和的钢琴曲,忽的一个歌声突兀响起:“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池柚手忙脚乱从包里找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陆卓柠”的名字,她接起电话,《红豆》的旋律戛然而止。

  陈谢年微不可察地通过车窗倒影看着后排手机亮起的光。

  电话里,陆卓柠担心地问:“宝,你怎么样了?”

  “我在回来的路上……没事,你放心吧。”池柚言辞含糊。

  陆卓柠愣了:“回来?回哪儿?你家我家?”

  池柚没解释,说:“等会儿见。”她打算等会儿文字聊。

  挂断电话,陈谢年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嘲讽:“男朋友?”

  池柚没反应过来:“啊?”

  她反应了好几秒,陈谢年也没有重复问题,过了最佳的答复时机,池柚也找不到时机回答了。

  车子压过路面上的凸起,微微颠簸,池柚握紧手机,胃里又是一阵翻腾。

  车子抵达公寓楼底,陆卓柠和陆卓然兄妹俩住在这栋高级公寓里,一梯两户的对门。池柚给陆卓柠发了个消息,要她帮忙摁一下电梯,不然她进不去门禁,也没法上楼。

  她将身上的外套脱下交给前排的陈谢年,再次感谢:“谢谢了。”

  陈谢年听见窗外嘈杂的雨声,没有去接外套,说:“下雨有些冷,你先拿着吧。”

  “那留个微信,我改天还你。”池柚的心脏用力跳动着,希冀地打开手机二维码让陈谢年扫码,“我微信。”

  陈谢年低眸看去,头像有变化,但微信号没有改变,还是过去那个。

  他背得下来。

  池柚手机一声震动,一条消息在屏幕顶部弹出,柠:【我和我哥下来啦。】

  陈谢年往公寓楼内看去,宽敞明亮的大厅内,出现一高一矮两个人影。

  他一眼认出,是陆卓柠和陆卓然。

  池柚和陆卓柠是多年好友,当年他们恋爱时,陆卓然也经常和陆卓柠出现,偶尔会和他们见面。

  陈谢年和池柚认识多久,就知道陆卓然暗恋池柚多久。

  男朋友是陆卓然?

  已经住一起了?

  陈谢年收回视线,修长的食指抵着手机推向池柚,拒绝意味明显:“一件衣服而已,丢了就行。不用还我。”

  心头一震,鼻腔冒着酸楚,池柚手指冰冷地捏着手机,强压下眼里的热意,点头:“好。”

  一张口,声音都是沙哑的。

  她轻声说了句“再见”,推开车门下车,冒雨跑上公寓大楼台阶。

  她也看到了陆家俩兄妹,陆卓柠望见池柚,高呼一声,跑了过来,池柚身体疲惫,上了几级台阶就腿软扶着玻璃大门休息。

  她回头,正好看见陈谢年的黑色宾利在雨夜里,扬长而去。

  池柚缓缓滑落,瘫坐在地上,靠着门框,头发和脸颊都是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尽管今晚救了她,但陈谢年依旧不原谅她。

  她拉下了脸想让他给自己一个或许可能的机会,陈谢年却根本不给。

  陆卓柠连声询问她,池柚浑浑噩噩已经听不进去,最后还是陆卓然将人背上楼。

  一到陆卓柠家,池柚就冲进卫生间,抱着马桶吐了。

  吐完后的胃和嗓子很痛,整张小脸涨得通红。池柚坐在卫生间地面,靠着墙,仰头看着天花板明亮的灯光。

  陆卓柠家的卫生间有淡淡的柠檬香,池柚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十七岁那年的盛夏,她手上的那杯柠檬茶。

  陈谢年说她变了很多,见到她的旧人都会这么说。

  九年前,池柚母亲还活着时,公司生意很好,池柚家境好,长得好看,成绩又好,是名副其实的校花。

  池柚从小就在浮城长大,高中在浮高就读,离家里很近,也不住校,平时骑着自行车上下学。

  高二开学那天,她自行车轮胎在路上漏气了,推到最近的修车摊修了十来分钟,等赶到学校的时候,其他同学都到教室了。

  她一落座,同桌女生就兴奋拍着她的手臂说:“我们班这学期转来一个帅哥,据说是从北师附中转来的天才!”

  池柚在学校里虽称不上数一数二,但平时成绩也在年级前三十,听到这来了兴趣:“能有多天才啊。”

  女生指着靠近洗手池的角落座位,告诉池柚,人儿就坐那呢。

  池柚扭头看了一眼,她个子高,也坐在靠后的位置,将人看得一清二楚。

  男生埋头正在看书,微长的刘海遮住眉眼,但没有掩盖住他长而浓密的睫毛,和优越的挺翘鼻梁。

  光看个鼻子就知道是帅哥呢。

  池柚产生了好奇。

  班主任开玩早会,一堆女生男生都围着那个男生聊,男生挤开人群走出教室,池柚远远看了一眼。

  剑眉长眸,一张淡漠的俊脸,整个气质都是生人勿进的高冷。

  池柚一双眼睛像黏在了他身上不放,对方也感受到了她的视线,侧脸看来,两人视线相撞,池柚赶紧不动声色移开视线,假装自然。

  实际上一颗心脏已经跳得耳膜鼓动,手心都是汗了。

  后来,中午她跑去校外买了杯手打柠檬茶,下午趁他落单的时候,跟过去,在走廊拐角拦下对方,扬起笑脸,落落大方地问:“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略带惊讶,阳光洒在女孩灿烂的笑脸上,他下意识回答:“陈谢年。”

  女孩明明已经知道对方的名字,还故作惊讶:“陈谢年,真好听。我叫池柚!”

  她将手中冰凉还带着水珠的柠檬茶递给对方,声音清脆:“天气热,请你喝!”

  “等会儿排座位,你能和我同桌吗?”

  她直白大方地将目的告诉对方。

  陈谢年也不是个婉转的性子,直觉有些冒昧,但他鬼使神差地没有第一时间拒绝。

  那天下午,同学们被班主任安排在走廊上,男女各一队。

  一般情况下,都是同性一组同桌。但男生和女生都是单数,就会有人落单,和异性同桌。

  池柚个子高,站在队伍末尾,紧张地看着男生那队。

  陈谢年倚靠在栏杆上,双手插兜,没有站在队伍里。

  随着队伍不断往前,还在等待分组的人越来越少,陈谢年才慢慢踱步走到了队伍最末尾。

  他个子高,本就应该站在队伍最后几个。

  到最后,两边队伍都只剩下了一个。

  就是陈谢年和池柚。

  两人隔着走廊对视一眼,池柚灿烂一笑。陈谢年眸光微不可察的一暗,移开视线。

  于是池柚如愿以偿。

  现在池柚仔细回忆,从他们俩认识开始,一直都是她在主动。

  她原以为是自己在感情里占尽主动权,实际上,主动权一直在陈谢年那。

  他看她一眼,往前走一步,她就将屁颠屁颠跑了过去,把两人之间的距离荡平。

  所以到最后分手的时候,陈谢年也只是试图挽留了一次,然后就决然抽身离去。

  感情从来不公平,她当初爱得更深,那活该更走不出。

第9章

  浴室门被人敲了两下,陆卓柠在门外担心地问:“柚子,怎么样了?没事吧?”

  池柚手忙脚乱擦拭脸上的泪水,深吸口气平息回答:“没事,我刚才吐了舒服多了。我洗个澡啊。”

  陆卓柠松了口气,回到客厅。

  近一百平的大客厅连接着宽敞的开放式厨房。陆卓柠不会做饭,这厨房基本都是废弃状态,平时也就是陆卓然在家的时候,喊池柚来一起坐等陆卓然投喂。

  厨房亮着灯,油烟机的风机声不大,在窗外雨声里显得微不足道。

  陆卓柠靠在墙上,看着陆卓然在厨房里忙前忙后,嗤笑一声:“这时候献殷勤啊?”

  电磁灶上的搪瓷锅里韭黄汤沸腾,陆卓然打开锅盖,将方才切好的火腿丝倒入,然后加入盐和胡椒粉,倒半小碗淀粉水,加入一点醋,等汤开始变得粘稠,最后倒入一个打好的鸡蛋,出锅。

  陆卓柠啧啧:“你倒是理理我啊?”

  “让开。”陆卓然端着滚烫的汤碗往餐厅走去,陆卓柠紧随其后。

  “我说你,猪撞树了你知道拐弯了?你这时候献殷勤,怎么不早点跟她告白?”陆卓柠咬牙切齿问。

  陆卓然放下汤碗,指腹烫得通红,轻轻碾磨,闻言吊儿郎当地笑:“说什么屁话呢。”

  “啧。”陆卓柠翻了个白眼,懒得再理会。

  池柚洗完澡,散去一身酒气,身体舒服许多。但喝酒后时间不久,她仍虚弱,洗完澡后毛孔张开,更口渴了。

  她扶着墙踉跄从浴室出来,陆卓柠听见响动立刻跑去扶池柚。

  餐桌上摆着一碗醒酒汤,陆卓然坐在池柚对面,抬手示意:“赶紧坐下喝汤,这个对胃好。”

  池柚的胃呕吐后,烧得焦灼难受,本来喝不下这碗醒酒汤,但拂不开陆卓然的面,就喝了两口。温度恰到好处,咸酸可口的汤爽滑鲜香。

  胃一下暖了,原本难受的感觉也缓和许多。

  “嗯,好喝。”池柚双眼一亮,漂亮的桃花眼盯着陆卓然不停夸赞,“不愧是你啊陆卓然!以后谁嫁给你可真是有福气!”

  陆卓然双眼一黯,在隔断的鱼缸处喂鱼食的陆卓柠低低偷笑两声。

  池柚还在碎碎念:“上个月那个姑娘怎么样了?”

  “早分了,你都过的哪年的旧黄历。”陆卓柠合上鱼食盖子,双手拍了拍鱼食粉末,嘲讽,“现在刚认识一个飞川渝线的空姐,聊得正热乎呢。”

  “哦,我觉得之前那个女生挺好的啊,怎么就分了。”池柚惋惜劝道,“陆卓然,不是我说你,你是有资本游戏人间,但这样下去会把桃花运都磨没的。”

  “人可千万不能作,不然未来后悔都来不及。”

  陆卓然听了忍不住笑问:“你才几岁的人啊,说得这么头头是道。”

  池柚耸耸肩,埋头喝汤没有接茬。

  她现在就是那个吃了黄连说不了苦的哑巴。

  陆卓然垂眸看着池柚低垂的长睫,别开视线看见鱼缸里缓慢在水里游的热带鱼。这缸鱼这辈子被困在水箱里,不知道自己生活的世界其实不止这么大,茫然而不自知。

  他也一样,如果当初知道会喜欢上池柚,就不会让池柚看到自己那么浪荡子的一面。以至于现在再开口都觉得难堪。

  最坏的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陆卓然比陆卓柠大两岁,新航的资深飞行员,工作好,个高腿长,长相极为英俊。只是这一身的浪荡气和痞气,不可一世的行为态度,总是在公司里闹出事,但也没人敢得罪他。

  从小陆卓然身边就不缺女人,高中开始,身边更是隔几个月就换一个女人。

  他读高三时,陆卓柠和池柚升入浮高,他才通过陆卓柠认识池柚。

  然后就被池柚撞见自己和当时的女友在操场角落的林子里亲热。

  从此以后,陆卓然浪子的形象在池柚心中彻底洗不掉了。

  等陆卓然和池柚接触越久,开始被这个笑容绮丽的女孩儿吸引以后,池柚身边已经有陈谢年了。

  世间万物讲究一个时宜。陆卓然觉得,现在就是不合时宜。

  陆卓然收拾完厨房就回自己家了,他第二天还要飞香港,特意叮嘱陆卓柠明早泡杯蜂蜜茶给池柚。

  陆卓柠将人推出玄关,嫌弃道:“你自己和她说,使唤我算什么,没出息。”

  “怎么和你哥说话呢?”门砰一声关上,打断了陆卓然的诘问。

  她回到客厅,池柚在阳台接电话,没一会儿白着一张小脸进来,和陆卓柠对视,苦笑。

  陆卓柠叹了声气,问:“怎么回事?”

  池柚没有细说,只说一进去就被几个人灌酒,后来她想走被拦住,幸好遇到同事了,才被送回来。

  “哪个同事啊,这么有钱开宾利。”陆卓柠明显也看到了陈谢年的车子。

  池柚:“那陆卓然不也开玛莎拉蒂吗?”

  方才在阳台上,曾志鹏来电话质问池柚怎么回事,哪儿冒出来男朋友。

  池柚只说是认识的人,反问曾志鹏:“他们四个人对我一个,看那形势还想一起上。这就是你所谓的相亲?把我送魔窟里让人吗?”

  “你忍一忍,就有享受不尽的财富!”

  曾志鹏的话让池柚气笑了。

  “听说今晚你那朋友和徐家有关。这样吧,你看不上赵总,试试他也行。”

  池柚没有拒绝,只是沉默,直到曾志鹏忍不住她的沉默,老生常谈她的工作丢脸,然后挂断了电话。

  陆卓柠不知道细节,只知道曾志鹏介绍的这个老男人极不靠谱,睡前还一直在骂。

  池柚将她推出客房好言相劝,才算睡下。

  陆卓宁家有池柚的睡衣和洗漱用品,偶尔池柚来她家睡客房,床褥都是现成的。

  只是这一晚,池柚许久没有入眠。翻来覆去到了后半夜,她睁开眼睛,透过窗帘的缝隙,发现窗外晴了。

  久违的月色如水般莹润,照进屋内一隅。

  池柚打开手机,蓝盈盈的屏幕光照在脸上。她漫无目的地开始搜索“陈谢年”三个字,看到了八年前的新闻。

  《浮城理科状元被清华数学系录取》,正文里带着陈谢年的名字。

  人生海海,山山而川,不过尔尔。

  到头来,还是逃不过年少时惊心动魄的一眼。

第10章

  休息日结束,池柚又排到了飞北美。同时,她的社交账号还接到了一个推广,报酬不高,一千,但胜在简单,只要发图文就行。而且对她这个才2万粉丝的账号来说已经是不错的收入。

  这几年省吃俭用,做副业写新媒体推广文案,终于眼看着账户里的数字逼近80万,池柚看了又看,越看越喜欢。

  果然金钱才是治疗不快乐的特效药。

  飞国内航班工资还算凑合,福利不错。池柚为了以后方便代购赚外快,这几年努力上进,通过考核进了国际航班。

  第一次飞北美算是探探路,这一次她打算在机场免税店买一些热门轻便的化妆品带回来试试水,顺便和柜姐们熟络熟络。

  曾志鹏只以为她累死累活抛头露面,其实她只是吃穿用度节省,一个月收入也有两三万。

  两年前她还拿了三个月的收入跟着陆卓柠投了一家科技公司,拿了一点点原始股,现在公司急速扩张,居然成了国内顶尖的社交短视频平台,池柚靠这点原始股,每年分红也拿得手软。

  现在公司打算扩张到北美,准备上市。

  按陆卓柠的话说,下半辈子吃喝不愁在此一举了。

  开会的时候,池柚坐在角落,没有人主动和她说话,乘务长只在分配工作的时候提了一下她的名字。

  池柚发现小会议室的玻璃门外一个略眼熟的人影经过,然后就看到一张脸贴在玻璃上冲她挑眉笑。

  她拧着眉想了想,才记起来这人是何盛,上次飞北美的机组副机长。

  会议结束后,池柚在休息区泡了杯咖啡,整理社交号上的推广文案,准备发出。

  一个人在她对面座位坐下,笑道:“忙什么呢?”

  池柚听出是何盛的声音,将手机锁屏反面朝下放在桌上,摇头:“没事。”

  “你看咱们真有缘,又组一起飞了。”何盛笑呵呵说。

  飞国际航线本就比国内航线固定,当初是池柚刻意往北美线靠的,自然跟何盛碰面机会多。

  池柚笑了笑:“我这个月已经飞了90个小时了。”

  言下之意,飞完这次,剩下几天都是休息了,见不了面了。

  何盛听笑了,双手十指交扣,下巴抵在手背上,问:“你一直这么内向吗?”

  这是池柚第一次听别人说自己内向。她愣了愣,没接茬。

  “等我们回浮城,我请你喝酒,我知道有个地方很好玩。别闷头一个人,年轻人就得享受人生啊!”何盛挑眉邀请。

  池柚婉拒了。

  这一趟飞行,不知道是上次的事被别人知道了,还是其他原因,池柚感觉到自己更加被边缘化,所幸没有发生意料之外的状况。

  她在免税店也淘到不少便宜好物,只是当她结账时,发现柜台下压着一张工作证,是他们空乘组服务头等舱的同事的。

  她知道有些免税店会给机组工作人员更大的折扣,但直接压在这里,想必是和柜姐有深度合作,折扣大的好货都先留给她了。

  池柚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接过购物小票回到休息区将东西塞进空空的飞机箱里。

  飞机划破长空,在地面摩擦出火星,然后飞快降速,平稳落地。

  又是漫长的旅行结束。

  浮城今日天气晴。

  飞机准点,落地时晚上九点,正是灯红酒绿的夜生活开始的时间。

  池柚一出机舱就被何盛黏上了,他振臂一呼,其他机组人员也欢快地答应。这次的机组人员整体年龄比较年轻,都是爱热闹的年纪。

  何盛喊:“一起来玩啊,池柚,大家都去了你不去多不好啊。”

  又来了又来了!

  池柚最讨厌这种道德绑架了。

  她正想开口说“不”,和她搭档的年轻空姐挽上她的手臂,央求:“池柚,一起玩嘛。”

  她们明明不熟,池柚疑惑地看她,却发现她的眼神望向何盛,眼里的情愫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池柚迟疑几秒,女生又撒娇起来。她只能了然挑眉说:“好吧。不过我得早点回家。”

  “我们玩一会儿就走。”何盛应允,灿烂笑道。

  她打算到了那边早点撤,给何盛和这个小空姐创造机会,让何盛不要再一直缠着自己。

  一群人叫了三辆滴滴,何盛和池柚正好拼一辆车,池柚上车就开始装睡,等到了夜店,低头给陆卓柠发了个定位。

  【不忙的话来这儿找我。】

  刚将消息发送出去,一杯酒就怼到了她面前,池柚一怔,何盛热情地劝酒:“尝尝,好喝的。”

  几天前才被灌酒差点进医院,池柚看到酒脸色就白了。

  何盛一直劝:“没什么度数,都是果汁,甜甜的。”

  这杯像苹果汁一样颜色的调酒,闻着也是苹果香,池柚喝了一小口,的确很甜很好喝,喝不出一丝酒精味。

  正好也没吃晚饭,池柚就着服务生送上的甜点,将这一杯小酒喝完。

  谁知道,这一杯酒害了她一整夜。

  -

  夜店内鼓点有节奏的敲击,音乐动感。池柚从进门的时候就被那躁动的音乐声震得心脏一直跟着跳动。

  台下舞池里群魔乱舞的人群,白色干冰从舞台上喷出,弥漫到舞池里,绿色激光在夜店里四下飞快移动,光束从白雾中穿梭。随着一阵快速的鼓点躁动,舞池内气氛更加热烈。

  池柚举着那杯甜酒,黄澄澄的透明液体,灯光下像琥珀晶莹。

  何盛眼里带笑,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池柚将那一杯酒一口一口喝下。

  他的手不动声色抬高,卡在沙发靠背的顶部,然后缓缓往下,从池柚身后绕过,一只滚烫的手掌,不偏不倚落在了池柚的肩上。

  池柚一怔,何盛身上有刺鼻的男士香水味道,攻击性很强,她很不喜欢。她下意识往另一个方向挪了半个位置,和另一个女生挤在了一起。

  对方挨着她,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池柚勾了勾嘴角,装作若无其事地笑。

  不想何盛却紧跟不放,也靠近了半分距离。

  那几口甜酒,喝下去时只觉得柔滑润喉,很温和,甜滋滋的尝不出酒精味,可随着时间推移,甜酒后劲逐渐上头。

  池柚很快就不行了,眩晕迷糊,反应都迟钝了。

如侵立删

当初恋回来时,该怎么面对?这3个过来人给出了答案

为什么总说最美不过初恋?我想,这是因为初恋是每一个人情窦初开时,第一次尝到的爱情所带来的滋味。大多数的初恋都发生在每个人人生的初步阶段,可能是高中可能是大学,也可能是在社会中,这个时候的恋爱没有受那么多因素的影响,不需要考虑物质基础,不需要考虑学历,不需要考虑地位等等,也因此它才能如此美好。

但同样的,受时间段的影响,多数人的初恋都难以走到最后,因为它都发生在人生还没稳定的阶段,所以经常会让人有一种“在错误的时间,遇上对的你”的感觉,在初恋结束后,很多人还会对这段感情的未来充满憧憬与想象,但是在结果面前只好深深的叹息。

于是,当很多人在遇到初恋回来时,会顿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特别是一些已经发展了新恋情的人,更是纠结。今天,就让我们来看看这3个过来人的分享,看看他们是怎么处理的。

​@你安我晚

当初我遇上她时,她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可爱需要人保护的女孩,作为一个没有谈过恋爱的人,我心中的保护欲突然烧得旺了。她长得不是说非常漂亮,但是给人的感觉非常的舒服,在我追求了一段时间后,她答应了,成为了我的初恋。

在谈恋爱的这段时间里,两人过得还算甜蜜,虽然是我付出的比较多,不管是物质,还是其他方方面面,但是我还是非常开心,因为她不仅满足了我对爱情的渴望,也满足了我的保护欲。可是,在一段时间之后,她却跟我提出了分手,理由就是我太过的照顾她,保护她,让她感觉没有自己的空间,有点喘不过气来。面对她提出的分手,我非常的伤心,自己在脑中回想自己平时的做法,发现也许自己的这些行为确实反而给她带来了困扰,于是便选择和她和平分手,但两人也没互删联系方式。

时间一晃2个月过去了,突然有一天,她给我发消息,说忘不了我,想跟我复合,听到这消息,说实在的,我开心了一下,因为这段时间我并还没有忘了她,几番考虑之后,我答应了,因为我还喜欢她,她也很好,而当初她离开的原因不过是我太过的逼近了。两人又在了一起之后,我想着改变之前的恋爱方式,给她多一点的空间,换来的是她给我的照顾与关怀,现在两人关系持续升温,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白天的夜猫子

我的初恋是高中的时候谈的,他是一个很调皮又有点坏坏的男生,虽然他的学习不是很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让我很喜欢。在谈恋爱的这段时间里,他给我带来了很多学习之外的东西,他带我学会了溜冰,骑着摩的带我去兜风,去坐了摩天轮,给我偷偷在学校操场上过了生日,给我带来了很多开心。这段初恋给我带来了许多欢乐和美好,也让我非常喜欢这个男孩子,可是等到高考考完后,结果出来了,我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但是他的分数却很低,于是他选择直接步入社会。

尽管这样,我也没有选择放弃这段恋情,打算继续交往下去,但是事实让我非常的难过,我们一起撑过了2年,期间两人各有前往彼此生活的地方见面,各有所付出,然而他却先撑不下去了,因为先步入社会的他,又要面临工作压力,又要谈异地恋,真的感到非常累。对此,哪怕我有千万的舍不得,却也含泪答应了分手,分手之后,我一个人哭了好久。

之后,我们在也没联系过,我也只是偶尔听到他的消息,直到2年后,我快要毕业了,他又找上了我,他告诉我,这2年他都没有找女朋友,因为忘不了我,现在他有了工作经验,工作也稳定了,而我又要面临毕业找工作了,想和我复合,让我去他的城市,或者两人一起去一个城市工作,然后继续交往下去。

然而我大学剩下的2年时间里,找了一个男朋友,他是一个很努力很有上进心的男生,对我也非常好。尽管我对曾经他还有很深的情感,毕竟交往了4年多,可是我还是拒绝了他,选择了珍惜现有的这段感情,因为我感觉重拾旧恋,可能一切都不一样了,2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他不再是曾经的他,我也不在是曾经的我,还是让它过去,拥抱现在吧。

@画龙画虎难画骨

我要说的,不是我的初恋的故事,而是我妻子的。我和我妻子是相亲结婚的,已经结婚3年多了,孩子也都2岁了,但是让我非常意外的是,我的妻子竟然弃我和孩子而去,原因竟然是和自己的初恋走了,她跟我说,我们一起过了这几年,没有半点感情,现在她的初恋回来找她,她要和他走,去追寻自己的爱情。

面对这件事情,我自然是充满了反对,不愿意离婚,然而这个狠心的女人,还是毅然决然的跟她的初恋走了。我知道,初恋是美好的,他们两个曾经也可能是真心相爱,但是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她也有了自己的生活,为什么要毁了现有稳定的一切,毁了我和孩子的生活呢。

所幸,天公有眼,让这个女人没好过,她离开1年后,又回来了,想回到这个家里,原因是她的初恋变了一个人,不是从前的那个人了,经常喝完酒对她是又打又骂,所以她跟他过不下去了。

面对这个女人的请求,我考虑到孩子还小,需要妈妈,所以还是让她先回到了家里,不过这女人我注定是不会在给她半点情感了,但也不知道该在什么时间点跟她离婚让她走。说真的,我是万万没想到,我的生活竟然会因为一场初恋而发生了改变,只希望孩子能健健康康长大,不要因为家庭原因造成什么不良影响,也奉劝大家,面对初恋的时候,一定要考虑清楚。

​文/飞鸽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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