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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志异好句摘抄(聊斋志异好句)

聊斋志异好句摘抄(聊斋志异好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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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志异·自志》:经典名言10句,才非干宝,雅爱搜神

《自志》,出自《聊斋志异》,是作者蒲松龄在四十岁时,为该书创作的一篇序言。

在《自序》一文里,蒲松龄讲到,《聊斋志异》一书,并非一时兴起而作,是他经过长年累月不,耗费不少精力才形成现在的规模。同时,他还讲到小说要具有诗的品格,要具有强烈的抒情性,这样才能打动人心,深入人心。

本文选取《自志》经典名言10句,附上译文和点评,以飨读者。

披萝带荔,三闾氏感而为骚;牛鬼蛇神,长爪郎吟而成癖。

那些身披香草的山鬼,引发了屈原的才情;

牛鬼蛇神虽荒诞不经,但李贺却吟诵成癖。

点评:「三闾氏」即三闾大夫屈原,曾作「山鬼」,描写山鬼以薜荔为衣,以女萝为带。「长爪郎」即唐朝大诗人李贺,字长吉。李商隐在《李长吉小传》里写道:「长吉细瘦,通眉,长指爪。能苦吟疾书。」李贺常常将牛鬼蛇神等荒诞不经的事情,引入诗歌里。所以被后人称为诗鬼。

松落落秋萤之火,魑魅争光;逐逐野马之尘,罔两见笑。

我落寞微贱,如秋之萤火,发出微光却引起魑魅争抢;

虽追名逐利,在世间浮沉,却业已引起了魍魉的讪笑。

点评:「松」即蒲松龄,作者本人。「魑魅」是传说中林间害人的精怪。「野马之尘」指浮游的尘埃,如野马奔腾。「罔两」即山川之中害人的精怪。

作者感叹自己与世俗落落寡合,想要科举成名,却一直未能如愿。

才非干宝,雅爱搜神;情类黄州,喜人谈鬼。

才分虽比不上干宝,但却喜爱搜集怪异之事;

性情上近似于苏轼,喜欢听人讲鬼怪的故事。

点评:「干宝」是东晋文学家,曾搜集神祇灵异之事,著成《搜神记》。「黄州」即苏轼,因事被贬为黄州团练。

遄飞逸兴,狂固难辞;永托旷怀,痴且不讳。

逸兴飞动,狂放不羁,本来就难以推脱;

永旷胸怀,如痴如醉,所以就不必讳言。

点评:聊斋的故事越写越多,内容上也超出想象。而蒲松龄越发觉得有趣,深陷其中。所以,就不在乎别人如何评价了。

五父衢头,或涉滥听;而三生石上,颇悟前因。

道听途说之词或许会有不实。

但三生石上发生的离奇故事,

却让人明白前生今世的因果。

点评:「五父衢」是衢名,位于今兖州曲阜县西南二里。衢,是十字路口的意思。「三生石」代指姻缘。三生,即三世之意。也就是佛家所说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门庭之凄寂,则冷淡如僧;笔墨之耕耘,则萧条似钵。

门庭冷落,门前车马稀少,家里就像远离尘世的僧房;

我借着笔墨营生,清贫萧条的生活就如同和尚的钵盂。

点评:作者曾经担任过募宾、塾师,但收入微薄,仅能勉强度日。

盖有漏根因,未结人天之果;而随风荡堕,竟成藩溷之花。

可能是因为我前生前世有缺失,所以才不能修成正果;

于是,今生今世就像飘在藩篱粪坑上的落花一样不幸。

点评:「有漏」即佛家所说的不能断除三界烦恼,不能归于空寂。「果」即果报,修行所得到的结果。「藩」是篱笆。「溷」是粪坑之意。

作者感叹自己落拓不遇,虽有经世之才,却不能有所作为。

茫茫六道,何可谓无其理哉!

茫茫的六道轮回啊,

怎么能说没因果呢!

点评:「六道」即佛家讲的天道、阿修罗道、人道、饿鬼道、畜牲道和地狱道。此为作者的悲愤之语。

集腋为裘,妄续幽冥之录;浮白载笔,仅成孤愤之书。

搜集狐鬼故事,妄想把它写成《幽冥录》的续编;

一边喝酒,一边写作,仅用它来发抒胸中的悲愤。

点评:「幽冥」即《幽冥录》,是南朝文学家刘义庆撰写的志怪小说。「浮白」本义是罚酒,泛指饮酒。

作者自述创作《聊斋志异》的过程。不断搜集狐鬼故事,然后,一边喝酒,一边创作,借以抒发心中的悲愤之情。

惊霜寒雀,抱树无温;吊月秋虫,偎阑自热。

我像秋霜过后的寒雀,贴紧树枝也感受不到温暖;

又好像秋虫对月伤怀,依偎在栏杆之上自我取暖。

点评:作者常常在半夜伴着孤灯写作,而之所以能坚持下来,是为了能找到知音。他由衷地希望《聊斋志异》一书能畅行于世,让更多的人了解他的一片苦心。

《聊斋志异》9句名言,说破了生活的真相

《聊斋志异》的作者蒲松龄,一生科举不第,在“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想来是落寞的。

但似乎应了“文章憎命达”这句话,其著作《聊斋志异》流传于后世,蒲松龄的名姓,远比同时代的状元们,来得知名。

书中的一些话,不少都是关于人生的智慧之言。

书痴者文必工,艺痴者技必良

喜好读书的人,必然有一手锦绣文章,对某项技艺痴迷的人,在该项技艺上,必然水平精良。

天才总是稀少的,大部分人能把事情做好,靠的,无非就是日以继夜的努力和执着。

天下之物,积则招妒,好则生魔

天下间的事物,积聚起来,就难免遭人妒忌,喜好过度,就容易惹出是非。

在生活中,不乏有朋友为了利益而分崩离析的朋友,或是因痴迷于某事某物而荒废岁月的人。

人生富贵须及时,戚戚终岁,恐先狗马填沟壑

人生得富贵还是及早啊,年复一年地忧虑,担心还未显赫,就埋没黄土中了。

老来富贵固然不失为幸事,但到底皓齿不复、苍颜白发,“临乐对酒转无欢”了。

富贵与否,说到底都是人生的境遇,年岁却是不待人的,为了荣华,抛舍青春,殊为不智。

人固不可苟求富,然亦不必务求贫也

人生固然不可苛求富贵,但也不必特意追求清贫的生活。

清贫和富贵,都是人生的一种境遇,锦衣着得,百衲穿得,方是人生的大境界。

夫人非心之所好,即万钟何动焉

不是心中所喜好的那个人,纵使高官厚禄摆在眼前,也不能令“我”动心。

事也好,人也好,都是务求对的,钟鸣鼎食,再好,不是对的那一个,终是意难平。

《红楼梦》里,从家族利益考量,贾宝玉娶“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的薛宝钗自然要好过娶已为孤女的林黛玉,但对贾宝玉而言,失了林黛玉,娶了薛宝钗又有何益?“都说是金玉良姻,俺只念木石前盟”、“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

所见者愈少,所怪者愈多

见识的事物越少,疑惑的事物就越多。

在我们尚为孩童的时候,世界始终都是朦胧的,读了书,才渐渐拨开云雾。

随着知识和见识不断积累,世上令人不解和疑惑的事物,自然就越来越少,当我们碰见困惑不解的事物,不妨多读几本书,以求甚解。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有志气的人,事情总能成功,项羽破釜沉舟,在巨鹿大败章邯,令百二秦关都归属于了楚国。付出努力的人,老天是不会辜负他的,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率领着三千越甲吞并了吴国。

志气和努力,都是我们达成目标的路上缺一不可的事物。即使遭遇困境,不失志气,坚韧不拔,迟早能走出低谷。

达人观之,生死一耳,何必生之为乐,死之为悲?

通达的人看来,生和死,其实都是一样的,何必为生快乐,为死悲伤?

早在《庄子》里,就有说到,“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生和死,都是自然规律,既然我们为生而欣喜,又何故要为死而悲伤呢?

我们固然做不到庄子鼓盆而歌的境界,但至少,要能坦然接受死生之事。

慧黠而过,乃是真痴

过于喜欢使小聪明的人,才是真正的愚人。

小聪明能帮到你一时,却帮不了你一世。

《聊斋志异》9句名言,说破了生活的真相

《聊斋志异》的作者蒲松龄,一生科举不第,在“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想来是落寞的。

但似乎应了“文章憎命达”这句话,其著作《聊斋志异》流传于后世,蒲松龄的名姓,远比同时代的状元们,来得知名。

书中的一些话,不少都是关于人生的智慧之言。

书痴者文必工,艺痴者技必良

喜好读书的人,必然有一手锦绣文章,对某项技艺痴迷的人,在该项技艺上,必然水平精良。

天才总是稀少的,大部分人能把事情做好,靠的,无非就是日以继夜的努力和执着。

天下之物,积则招妒,好则生魔

天下间的事物,积聚起来,就难免遭人妒忌,喜好过度,就容易惹出是非。

在生活中,不乏有朋友为了利益而分崩离析的朋友,或是因痴迷于某事某物而荒废岁月的人。

人生富贵须及时,戚戚终岁,恐先狗马填沟壑

人生得富贵还是及早啊,年复一年地忧虑,担心还未显赫,就埋没黄土中了。

老来富贵固然不失为幸事,但到底皓齿不复、苍颜白发,“临乐对酒转无欢”了。

富贵与否,说到底都是人生的境遇,年岁却是不待人的,为了荣华,抛舍青春,殊为不智。

人固不可苟求富,然亦不必务求贫也

人生固然不可苛求富贵,但也不必特意追求清贫的生活。

清贫和富贵,都是人生的一种境遇,锦衣着得,百衲穿得,方是人生的大境界。

夫人非心之所好,即万钟何动焉

不是心中所喜好的那个人,纵使高官厚禄摆在眼前,也不能令“我”动心。

事也好,人也好,都是务求对的,钟鸣鼎食,再好,不是对的那一个,终是意难平。

《红楼梦》里,从家族利益考量,贾宝玉娶“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的薛宝钗自然要好过娶已为孤女的林黛玉,但对贾宝玉而言,失了林黛玉,娶了薛宝钗又有何益?“都说是金玉良姻,俺只念木石前盟”、“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

所见者愈少,所怪者愈多

见识的事物越少,疑惑的事物就越多。

在我们尚为孩童的时候,世界始终都是朦胧的,读了书,才渐渐拨开云雾。

随着知识和见识不断积累,世上令人不解和疑惑的事物,自然就越来越少,当我们碰见困惑不解的事物,不妨多读几本书,以求甚解。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有志气的人,事情总能成功,项羽破釜沉舟,在巨鹿大败章邯,令百二秦关都归属于了楚国。付出努力的人,老天是不会辜负他的,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率领着三千越甲吞并了吴国。

志气和努力,都是我们达成目标的路上缺一不可的事物。即使遭遇困境,不失志气,坚韧不拔,迟早能走出低谷。

达人观之,生死一耳,何必生之为乐,死之为悲?

通达的人看来,生和死,其实都是一样的,何必为生快乐,为死悲伤?

早在《庄子》里,就有说到,“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生和死,都是自然规律,既然我们为生而欣喜,又何故要为死而悲伤呢?

我们固然做不到庄子鼓盆而歌的境界,但至少,要能坦然接受死生之事。

慧黠而过,乃是真痴

过于喜欢使小聪明的人,才是真正的愚人。

小聪明能帮到你一时,却帮不了你一世。

《聊斋志异》之罗刹海市原文(转载)

马骥,字龙媒,贾人子。美丰姿,少倜傥,喜歌舞,辄从梨园子弟,以锦帕缠头,美如好女,因复有“俊人”之号。十四岁,入郡庠,即知名。父衰老,罢贾而居,谓生曰:“数卷书,饥不可煮,寒不可衣。吾儿可仍继父贾。”马由是稍稍权子母。

从人浮海,为飓风引去,数昼夜,至一都会。其人皆奇丑,见马至,以为妖,群哗而走。马初见其状,大惧,迨知国人之骇己也,遂反以此欺国人。遇饮食者,则奔而往,人惊遁,则啜其馀。

久之,觉马非噬人者,始稍稍近就之。马笑与语,其言虽异,亦半可解。马遂自陈所自。村人喜,遍告邻里,客非能搏噬者。然奇丑者望望即去,终不敢前。其来者,口鼻位置,尚皆与中国同,共罗浆酒奉马。马问其相骇之故,答曰:“尝闻祖父言:西去二万六千里,有中国,其人民形象率诡异。但耳食之,今始信。”问其何贫,曰:“我国所重,不在文章,而在形貌。其美之极者,为上卿;次任民社;下焉者,亦邀贵人宠,故得鼎烹以养妻子。若我辈初生时,父母皆以为不祥,往往置弃之,其不忍遽弃者,皆为宗嗣耳。”问:“此名何国?”曰:“大罗刹国。都城在北去三十里。”马请导往一观。于是鸡鸣而兴,引与俱去。

天明,始达都。都以黑石为墙,色如墨。楼阁近百尺。然少瓦,覆以红石,拾其残块磨甲上,无异丹砂。时值朝退,朝中有冠盖出,村人指曰:“此相国也。”视之,双耳皆背生,鼻三孔,睫毛覆目如帘。又数骑出,曰:“此大夫也。”以次各指其官职,率狰狞怪异,然位渐卑,丑亦渐杀。

无何,马归,街衢人望见之,噪奔跌蹶,如逢怪物。村人百口解说,市人始敢遥立。既归,国中无大小,咸知村有异人,于是搢绅大夫,争欲一广见闻,遂令村人要马。然每至一家,阍人辄阖户,丈夫女子窃窃自门隙中窥语,终一日,无敢延见者。村人曰:“此间一执戟郎,曾为先王出使异国,所阅人多,或不以子为惧。”造郎门,郎果喜,揖为上宾。视其貌,如八九十岁人,目睛突出,须卷如猬。曰:“仆少奉王命,出使最多,独未尝至中华。今一百二十馀岁,又得睹上国人物,此不可不上闻于天子。然臣卧林下,十馀年不践朝阶,早旦,为君一行。”乃具饮馔,修主客礼。酒数行,出女乐十馀人,更番歌舞。貌类如夜叉,皆以白锦缠头,拖朱衣及地。扮唱不知何词,腔拍恢诡。主人顾而乐之,问:“中国亦有此乐乎?”曰:“有。”主人请拟其声,遂击桌为度一曲。主人喜曰:“异哉!声如凤鸣龙啸,得未曾闻。”翼日,趋朝,荐诸国王。王忻然下诏。有二三大臣,言其怪状,恐惊圣体,王乃止。即出告马,深为扼腕。

居久之,与主人饮而醉,把剑起舞,以煤涂面作张飞。主人以为美,曰:“请客以张飞见宰相,宰相必乐用之,厚禄不难致。”马曰:“嘻!游戏犹可,何能易面目图荣显?”主人固强之,马乃诺。主人设筵,邀当路者饮,令马绘面以待。未几,客至,呼马出见客。客讶曰:“异哉!何前媸而今妍也!”遂与共饮,甚欢。马婆娑歌弋阳曲,一座无不倾倒。明日,交章荐马。王喜,召以旌节。既见,问中国治安之道,马委曲上陈,大蒙嘉叹,赐宴离宫。酒酣,王曰:“闻卿善雅乐,可使寡人得而闻之乎?”马即起舞,亦效白锦缠头,作靡靡之音。王大悦,即日拜下大夫。时与私宴,恩宠殊异。

久而官僚百执事,颇觉其面目之假,所至,辄见人耳语,不甚与款洽。马至是孤立,[忄+间]然不自安,遂上疏乞休致,不许,又告休沐,乃给三月假。于是乘传载金宝,复归山村。村人膝行以迎。马以金资分给旧所与交好者,欢声雷动。村人曰:“吾侪小人受大夫赐,明日赴海市,当求珍玩,用报大夫。”问:“海市何地?”曰:“海中市,四海鲛人,集货珠宝,四方十二国,均来贸易。中多神人游戏,云霞障天,波涛间作。贵人自重,不敢犯险阻,皆以金帛付我辈,代购异珍。今其期不远矣。”问所自知,曰:“每见海上朱鸟来往,七日即市。”马问行期,欲同游瞩,村人劝使自贵,马曰:“我顾沧海客,何畏风涛?”

未几,果有踵门寄赀者,遂与装赀入船。船容数十人,平底高栏。十人摇橹,激水如箭。凡三日,遥见水云幌漾之中,楼阁层叠,贸迁之舟,纷集如蚁。少时,抵城下,视墙上砖皆长与人等,敌楼高接云汉。维舟而入,见市上所陈,奇珍异宝,光明射眼,多人世所无。一少年乘骏马来,市人尽奔避,云是“东洋三世子”。世子过,目生曰:“此非异域人。”即有前马者来诘乡籍。生揖道左,具展邦族。世子喜曰:“既蒙辱临,缘分不浅!”于是授生骑,请与连辔。乃出西城。

方至岛岸,所骑嘶跃入水,生大骇失声。则见海水中分,屹如壁立。俄睹宫殿,玳瑁为梁,鲂鳞作瓦,四壁晶明,鉴影炫目。下马揖入。仰见龙君在上,世子启奏:“臣游市廛,得中华贤士,引见大王。”生前拜舞。龙君乃言:“先生文学士,必能衙官屈、宋。欲烦椽笔赋海市,幸无吝珠玉。”生稽首受命。授以水精之砚,龙鬣之毫,纸光似雪,墨气如兰。生立成千馀言,献殿上。龙君击节曰:“先生雄才,有光水国多矣!”遂集诸龙族,宴集采霞宫。酒炙数行,龙君执爵而向客曰:“寡人所怜女,未有良匹,愿累先生。先生倘有意乎?”生离席愧荷,唯唯而已。龙君顾左右语。无何,宫人数辈,扶女郎出。珮环声动,鼓吹暴作,拜竟睨之,实仙人也。女拜已而去。少时,酒罢,双鬟挑画灯,导生入副宫,女浓妆坐伺。珊瑚之床,饰以八宝,帐外流苏,缀明珠如斗大,衾褥皆香耎。天方曙,则雏女妖鬟,奔入满侧。生起,趋出朝谢。拜为驸马都尉,以其赋驰传诸海。诸海龙君,皆专员来贺,争折简招驸马饮。生衣绣裳,驾青虬,呵殿而出。武士数十骑,皆雕弧,荷白棓,晃耀填拥。马上弹筝,车中奏玉。三日间,遍历诸海。由是“龙媒”之名,噪于四海。

宫中有玉树一株:围可合抱;本莹澈,如白琉璃;中有心,淡黄色,稍细于臂;叶类碧玉,厚一钱许,细碎有浓阴。常与女啸咏其下。花开满树,状类薝蔔,每一瓣落,锵然作响,拾视之,如赤瑙雕镂,光明可爱。时有异鸟来鸣,毛金碧色,尾长于身,声等哀玉,恻人肺腑。生每闻辄念乡土,因谓女曰:“亡出三年,恩慈间阻,每一念及,涕膺汗背。卿能从我归乎?”女曰:“仙尘路隔,不能相依。妾亦不忍以鱼水之爱,夺膝下之欢。容徐谋之。”生闻之,泣不自禁。女亦叹曰:“此势之不能两全者也!”

明日,生自外归。龙君曰:“闻都尉有故土之思,诘旦趣装,可乎?”生谢曰:“逆旅孤臣,过蒙优宠,衔报之诚,结于肺肝。容暂归省,当图复聚耳。”入暮,女置酒话别。生订后会,女曰:“情缘尽矣。”生大悲。女曰:“归养双亲,见君之孝。人生聚散,百年犹旦暮耳,何用作儿女哀泣?此后妾为君贞,君为妾义,两地同心,即伉俪也,何必旦夕相守,乃谓之偕老乎?若渝此盟,婚姻不吉。倘虑中馈乏人,纳婢可耳。更有一事相嘱:自奉裳衣,似有佳朕,烦君命名。”生曰:“其女耶,可名龙宫;男耶,可名福海。”女乞一物为信,生在罗刹国所得赤玉莲花一对,出以授女。女曰:“三年后四月八日,君当泛舟南岛,还君体胤。”女以鱼革为囊,实以珠宝,授生曰:“珍藏之,数世吃着不尽也。”天微明,王设祖帐,馈遗甚丰。生拜别出宫,女乘白羊车,送诸海涘。生上岸下马,女致声珍重,回车便去,少顷便远。海水复合,不可复见,生乃归。

自浮海去,咸谓其已死,及至家,家人无不诧异。幸翁媪无恙,独妻已他适。乃悟龙女“守义”之言,盖已先知也。父欲为生再婚,生不可,纳婢焉。谨志三年之期,泛舟岛中,见两儿坐浮水面,拍流嬉笑,不动亦不沉。近引之,儿哑然捉生臂,跃入怀中。其一大啼,似嗔生之不援己者,亦引上之。细审之,一男一女,貌皆婉秀。额上花冠缀玉,则赤莲在焉。背有锦囊,拆视,得书云:“翁姑计各无恙。忽忽三年,红尘永隔;盈盈一水,青鸟难通。结想为梦,引领成劳;茫茫蓝蔚,有恨如何也!顾念奔月姮娥,且虚桂府;投梭织女,犹怅银河。我何人斯,而能永好?兴思及此,辄复破涕为笑。别后两月,竟得孪生。今已啁啾怀抱,颇解笑言;觅枣抓梨,不母可活。敬以还君。所贻赤玉莲花,饰冠作信。膝头抱儿时,犹妾在左右也。闻君克践旧盟,意愿斯慰。妾此生不二,之死靡他。奁中珍物,不蓄兰膏;镜里新妆,久辞粉黛。君似征人,妾作,即置而不御,亦何得谓非琴瑟哉。独计翁姑亦既抱孙,曾未一觌新妇,揆之情理,亦属缺然。岁后阿姑窀穸,当往临穴,一尽妇职。过此以往,则‘龙宫’无恙,不少把握之期;‘福海’长生,或有往还之路。伏惟珍重,不尽欲言。”生反复省书揽涕。两儿抱颈曰:“归休乎!”生益恸,抚之曰:“儿知家在何许?”儿亟啼,呕哑言归。生望海水茫茫,极天无际,雾鬟人渺,烟波路穷。抱儿返棹,怅然遂归。

生知母寿不永,周身物悉为预具,墓中植松槚百馀。逾岁,媪果亡。灵舆至殡宫,有女子缞绖临穴。众方惊顾,忽而风激雷轰,继以急雨,转瞬间已失所在。松柏新植多枯,至是皆活。福海稍长,辄思其母,忽自投入海,数日始还。龙宫以女子不得往,时掩户泣。一日,昼暝,龙女忽入,止之曰:“儿自成家,哭泣何为?”乃赐八尺珊瑚一树、龙脑香一帖、明珠百颗、八宝嵌金合一双,为作嫁资。生闻之,突入,执手啜泣。俄顷,疾雷破屋,女已无矣。

异史氏曰:花面逢迎,世情如鬼。嗜痂之癖,举世一辙。“小惭小好,大惭大好”,若公然带须眉以游都市,其不骇而走者,盖几希矣。彼陵阳痴子,将抱连城玉向何处哭也?呜呼!显荣富贵,当于蜃楼海市中求之耳。

白话聊斋——叶生(附原文)

叶生

恩深知己慰平生,魂梦相随千里行。莫道黄钟终毁弃,须知孺子已成名。

河南淮阳有个姓叶的秀才,不知道他的名字。他的文章词赋,在当时首屈一指;但是命运不济,始终未能考中举人。

恰巧关东的丁乘鹤,来担任淮阳县令。他见到叶生的文章,认为不同寻常,便召叶生来谈话,结果非常高兴,便让叶生在官府读书,并资助他学习费用;还时常拿钱粮救济他家。到了开科考试的时候,丁公在学使面前称赞叶生,使他得了科是第一名。丁公对叶生的前途寄予极大的希望。乡试考完,丁公要叶生的文稿来阅读,拍案叫好。

没料想时运限人,文章虽好命不佳,发榜后,叶生仍旧名落孙山。他垂头丧气地回到家,感到辜负了丁公的期望,很惭愧,身形消瘦,呆如木偶。丁公听说,召他来劝慰了一番,叶生泪落不止。丁公很同情他,约好等自己三年任满进京,带着他一起北上。叶生非常感激。辞别丁公回家,从此闭门不出。

没过多久,叶生病倒在床上。丁公经常送东西慰问他;可是叶生服用了一百多副药,根本不见效。丁公正巧因冒犯上司被免了官职,将要离任回乡。他给叶生写了封信,大致意思说:“我东归的日期已经定了,所以迟迟不走的原因,是为了等待您。

您若早晨来到,我晚上就可以上路了。”信被送到了病床上,叶生看着信哭得非常伤心,他让送信人捎话给丁公说:“我的病很重,很难立即痊愈,请先动身吧。”送信人回去如实说了。丁公不忍心就走,仍慢慢等着他。

过了几天,看门的人忽然通报说叶生来了。丁公大喜,迎上前来慰问他。叶生说:“因为小人的病,有劳先生您久等,心里怎么也不安宁。今天有幸可以跟随在您身边了。”丁公于是整理行装赶早上路。

丁公回到家,让儿子拜叶生为师,并让好好伺候,早晚都和他住在一起。丁公子名叫再昌,当时十六岁,还不能写文章。但是却特别聪慧,文章看上两三遍,就不会再忘记。过了一年,公子便能落笔成文。加上丁公的力量,于是他进了县学成为秀才,叶生把自己过去考举人的范文习作,全部抄下来教公子诵读。结果乡试出的七个题目,都在准备的习作中,无一脱漏,公子考了个第二名。

一天,丁公对叶生说:“您拿出自己学问的剩余部分,就使我的儿子成了名。然而您这贤才却被长期埋没,有什么办法呢!”叶生说:“这恐怕是命中注定的吧。不过能托您家的福为文章吐口气,让天下人知道我半生的沦落,不是因为文章低劣,我的心愿也就足了。

况且读书之人能得一知己,也没什么遗憾了。何必非要穿上官服,抛掉秀才衣裳,才说是发迹走运呢!”丁公认为叶生长期客居外省,怕他耽误了参加岁试,便劝他回家。叶生听说后脸上现出了凄惨不乐的神色。丁公不忍心强让他走,就叮嘱公子到京城参加会试时,一定要为叶生稍纳个监生。

丁公子考中了进士,被授部中主政。上任时带着叶生,并送他进太学国子监读书,与他早晚在一起。过了一年,叶生参加顺天府乡试,终于考中了举人。正遇上丁公子奉派主管南河公务,他就对叶生说:“此去离您的家乡不远。先生已经功成名就,衣锦还乡该何等令人高兴。”叶生也很喜悦。他们择定吉日上路。到了淮阳县界,丁公子派仆人用马车护送叶生回了家。

叶生到家下车,看见自己的门户很萧条,心里非常难过。他慢慢地走到院子里。妻子正好拿着簸箕从屋里出来,猛然看到叶生,吓得扔了簸箕就走。叶生凄惨地说:“我现 在已经中了举人了。才三四年不见,怎么竟不认识我了?”妻子站在远处对他说:“您死了已经很久了,怎么又说显贵了呢?之所以一直停放着您的棺木没有埋葬,是因为家里贫穷和儿子太小的缘故。如今儿子阿大已经成人,正要选择墓地为您安葬。请不要作怪来惊吓活人。”

叶生听完这些话,显得非常伤感和懊恼。他慢慢进了屋,见自已的棺材还停放在那里,便一下扑到地上没了踪影。妻子惊恐地看了看,只见叶生的衣帽鞋袜脱落在地上。她悲痛极了,抱起地上的衣服伤心地大哭起来。儿子从学堂中回来,看见门前拴着马车。他问明赶车人的来历,吓得急忙跑去告诉母亲。母亲便流着眼泪把见到的情景告诉了儿子。娘俩又仔细询问了护送叶生的仆人,才得知事情的始末。

仆人返回,如实报告了主人。丁公子听说,泪水浸湿了胸前的衣服。他立即乘着马车哭奔到叶生的灵堂祭拜;出钱修墓办理丧事,用举人的葬礼安葬了叶生。又送了很多钱财给叶生的儿子,并为他请了老师教读。后来丁公子向学使推荐,使叶生的儿子第二年入县学成了秀才。

异史氏说:魂魄跟从知己,竟然会忘记自己已经死了?听说的人都表示怀疑,我却深信不疑。知心的情侣,可以离魂相随;亲密的友谊,纵使千里亦可与好友梦中相会。又何况应举文章是我辈读书人精心结撰缮写;它是否能遇真赏,正决定着我们命运的穷通呢!叹息啊!命运不蹇,时运不济。经历之处,总难遇合,只能空自对影愁叹;生就嶙峋傲骨,不能媚俗取容,唯有自惜自怜。可叹穷厄困顿,招致势利小人的嘲侮。

多次落榜的人,从人身到文章,都被世俗讥贬得毫无是处;一旦名落孙山,则文章到处都是瑕疵。古今痛哭的人,只有献和氏璧的卞和和你啊;举世贤愚倒置,能慧眼识人的伯乐如今又在哪里?当道无爱才之人,不值得指望!反侧展望,可叹四海茫茫,竟无以容身之所。人生在世上,只有闭着眼睛走着路,任凭造物主的安排而已。天下才华不凡却如叶生那样沦落的才子,也是不少,回首四顾,天下哪里会再有一个丁令威出现,让人生死跟随他呢?唉!

原文:

淮阳叶生者,失其名字。文章词赋,冠绝当时;而所如不偶,困于名场。会关东丁乘鹤,来令是邑。见其文,奇之。召与语,大悦。值科试,公游扬于学使,遂领冠军。公期望綦切。闱后,索文读之,击节称叹。

不意时数限人,文章憎命,榜既放,依然铩羽。生嗒丧而归,愧负知己,形销骨立,痴若木偶。公怜之,相期考满入都,携与俱北。生甚感佩,辞而归,杜门不出。无何,寝疾。公遗问不绝;而服药百裹,殊罔所效。

公适以忤上官免,将解任去。函致生,其略云:“仆东归有日;所以迟迟者,待足下耳。足下朝至,则仆夕发矣。”生持书啜泣,寄语来使:“疾革难遽瘥,请先发。”公不忍去,徐待之。

逾数日 ,门者忽通叶生至。公喜,逆而问之。生日:“以犬马病,劳夫子久待,万虑不宁。今幸可从杖履。”公乃束装戒旦。抵里,命子师事生,夙夜与俱。公子名再昌,时年十六,尚不能文。然绝慧,居之期岁,便能落笔成文。

益之公力,遂入邑庠,旋中亚魁。公以其久客,恐误岁试,劝令归省。惨然不乐。公不忍强,嘱公子至都为之纳粟。公子又捷南宫,授部中主政。携生赴监,与共晨夕。逾岁,生入北闱,竟领乡荐。会公子差南河典务,因谓生日:“此去离贵乡不远。先生奋迹云霄,锦还为快。” 生亦喜。

归见门户萧条,意甚悲恻。逡巡至庭中,妻携簸具以出,见生,掷具骇走。妻遥谓曰:“君死已久,何复言贵?所以淹君柩者,以家贫子幼耳。今阿大亦已成立,勿作怪异吓生人。”生闻之,怃然惆怅。逡巡入室,见灵柩俨然,扑地而灭。妻惊视之,大恸,抱衣悲哭。公子闻之,涕堕垂膺。即命驾哭诸其室出橐营丧葬以孝廉礼又厚遗其子为延师教读言于学使逾年游泮。

异史氏曰:“魂从知己,竟忘死耶?闻者疑之,余深信焉。嗟乎!遇合难期,遭逢不偶。古今痛哭之人,卞和惟尔;颠倒逸群之物,伯乐伊谁?天下之昂藏沦落如叶生其人者,亦复不少,顾安得令威复来,而生死从之也哉?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