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航
当前位置:首页 > 八字

孕妇梦见在别人家吃饭是什么预兆(梦见在别人家吃饭是什么预兆)

孕妇梦见在别人家吃饭是什么预兆(梦见在别人家吃饭是什么预兆)

我在境外两次新冠“中招”经历的分享

现在国内疫情防控政策持续优化,在这里与大家分享今年我在国外两次新冠“中招”的经历,希望能给大家带来一些可以借鉴的经验。文章虽然有点长,但绝对都是干货,尤其对“长新冠”的经验更值得大家重视。

今年三月下旬,我携全家去泰国曼谷。在首都机场宽大的离境候机大厅只有我们这一个航班的旅客,远远望去,免税店、餐饮店一片漆黑,全部关门。飞机上的乘客只有不到一半,大家都戴着口罩,旅途中大家取下口罩用了一顿简餐。飞机将要着陆时,乘务员特别不好意思地悄悄地来到我们身边告知,根据航空公司规定,着陆前她们将要穿上防护服,请大家不要紧张。刚刚还身着修身合体空乘制服的漂亮空姐秒变臃肿大白。下飞机后已经是深夜12点多,入境手续比较简单,只是多了一个填疫情登记表的程序。

曼谷机场免税店

曼谷机场灯火通明,来往的乘客仍然很多,免税店生意兴隆。在机场出口,各家酒店都有接机的柜台,我预订酒店的接待人员把我们一家送到一辆装饰豪华的丰田埃尔法上。在去酒店的路上,司机先把我们拉到提前安排好的一所医院(这家医院就此和我结下了不解之缘)的核酸检测站,护士对照了护照上姓名后,直接上车给我们进行了核酸鼻咽试子取样。

到酒店时已经快深夜两点,酒店入住手续同样非常简便,我们被安排到临时隔离的房间,等待核酸检测结果。房间里已经摆好了晚餐和水果,没想到我吃到了人生最好吃的三明治,这绝对是星级酒店级的三明治。早晨我们被电话铃声吵醒,酒店前台通知我们核酸检测正常,可以自由活动了,并把我们调到了之前预订的双间套房。从此我们开始了在曼谷半年之久的生活。

曼谷此时已经恢复了疫情之前的繁华,除了人们还都戴着口罩和 公共场所入口形同虚设的体温测量仪之外,已经看不出疫情的影响了。酒店附近有一家超大型的商业综合体——西康购物中心。这座购物中 心位于曼谷市的边缘地带,但丝毫不影响它的客流。购物中心每层都 有上百家店面,顶层全部是餐饮,每天晚上几乎家家客满,颠覆了我来泰国之前对这个国家的认知。

虽然泰国在今年三月已经开放旅游了,但国际游客的井喷式涌入还是之后一两个月的事。这时曼谷每天报告的新增新冠病例大概两万多例,只是我们并没有明显感觉到疫情的存在。

到了五月初,我们原定的回国日期临近,回国的航班要求提前测核酸并需要“闭环管理”五天,酒店帮我们预约了医院来酒店进行上门核酸取样。这两个月我们的生活很悠哉,每天都坚持去健身房锻炼,还能在房间里进行“全民K歌”。这天下午我是在跑步机上接到了酒店前台电话,通知我的核酸检测结果是阳性。当时的感觉就是一个字“懵”,我怎么会阳性了呢?在国内我是按规定注射了两针疫苗的,回想起来只有近几日嗓子有一点轻微疼痛而已,我以为是自己K歌用力过猛造成的,而且奇怪的是除我之外其他两位家人都是阴性。

阳性了,当然是不能回国了,我开始经历第一次“新冠治疗”。这时候泰国对境内的外国新冠患者是实行集中隔离治疗,我被告知将在入境后测核酸的那家曼谷新冠定点治疗医院接受隔离治疗。一小时后,我坐上医院派来接我的车,车上只有一位司机,并没有医护人员。司机先拉我到医院交住院费用(8 万泰铢,约合 1.6 万人民币),然后把我送到市中心的一个酒店。这个酒店有一部分被用于隔离外国新冠病人,另一部分仍然正常营业。病人专用通道门口有一个临时护士站,护士为我做了简单的登记和检查后,给了我两页纸的注意事项。酒店条件非常好,我被安排进了一间套房。晚上主治医生打来电话, 问了一下我的症状,告诉我核酸 Ct 值比较高,问题不大,几天就会好的,并征求我的意见是否需要吃药。我想来都来了,还是吃点药吧。挂了电话后一会儿,护士把药送到了房间。一共两种药,一种是日本产的抗流感病毒的药,并非抗新冠病毒药,一个疗程五天;另一种是发烧时吃的退烧药。

我的隔离酒店房间

隔离治疗的这几天,我除了按时服用医院给的抗病毒药之外,同时我还在吃从国内带来的中药。出国前曾向一位相识 30 多年的中医医生朋友咨询了一下,如何应对可能出现的情况。他让我准备了两种中成药,我自己又带上了一些药品。隔离期间护士在房间门口为我拍了X 光胸片,每天早晚有护士到门口为我测体温和血氧,医生每天晚上打电话询问我病情。到了第五天,护士为我进行了核酸采样,并面带微笑地说到:“Good luck!”告诉我如果这次检测结果是阴性就可以“出院”了。在这里要强调一下,在泰国我经历的所有核酸采样都是从鼻孔进行的,棉签伸进去很深,那种“酸爽”的滋味给我留下了痛苦的记忆。

第二天下午,预料中的阴性结果如期而至,护士把各种相关的检测报告和康复证明交给我,告诉我可以离开酒店了。就这样我的第一次新冠“体验”结束了,原来新冠就这么简单。其实这次我就是个无症状感染者,最多算个轻症患者(因为嗓子有轻微疼痛)。顺便说一下,在入境之前,泰国要求所有来泰的外国人必须购买新冠医疗保险, 我当然按规定办了,所以这次“住院治疗”自己一分钱都没花。从四月开始泰国已经把这项规定撤消了。

第一次新冠风波虽然平息了,但是我预订的回国航班已经错过了。当时我能预订的最早回国航班也是一个多月后的了,所以决定全家移师芭堤雅,继续享受“度假”生活。在芭堤雅,我真正感受到了疫情给这个旅游圣地带来的冲击,除了市中心,其他地方都很冷清,因疫情而关闭的店铺随处可见。

在芭堤雅入住的酒店与一个商业中心连为一体

这时的芭堤雅游客大多数都是泰国人,很少见到外国人。泰国民众也许也是这两年压抑太久了,纷纷涌入芭堤雅,尤其是周末。我住的这家在芭堤雅最好位置的酒店,几乎是客满,自助早餐都要排队等候进入餐厅。在餐厅取餐时,大家也不戴口罩,人们摩肩接蹱,近距离接触,仿佛疫情结束了。我此时已经丝毫没有患过新冠的感觉了,每天都去健身房锻炼、游泳。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结束“度假”后,我们又回到了曼谷, 毕竟在曼谷生活更方便一些。这次没有再去原来的酒店,而是选择了市中心日本区的一家酒店式公寓,图的是这个区域的情调和生活的品质。

正当我们放空自我,无忧无虑地享受生活的时候,一家三口开始先后出现新冠的典型症状:浑身肌肉、关节酸痛,嗓子疼,咳痰,发烧。太太和孩子烧到了 39 度,我是最后发烧的,只烧到38度便烧不上去了,估计是年纪大没那个冲劲了。大家都是烧了三天左右便开始好转,各种症状相继退去,只有咳痰持续的时间比较长,开始是黄黑色的浓痰,之后慢慢变淡、变稀。这期间,我们没有去医院看医生,也没有去做核酸检测,只吃从国内带去的中药、当地买的川贝枇杷膏和退烧药,川贝枇杷膏对祛痰止咳效果显著,绝对是神药。

太太和孩子很快就恢复了生病前的活力,然而我这次却没有那么幸运了。我感觉像是大病初愈,虽然体温正常了,但时常感觉身体发冷,十分虚弱,快走几步都会感到心慌气短,这个阶段持续了十几天。

转眼就临近回国的日期,这时仍要按航空公司的要求先自测核酸, 然后进行五天“闭环管理”直至登机。我们去了一家中国驻泰使馆指 定的核酸检测机构进行采样,我们简称它为A检测点。第二天检测结果出来,太太和孩子都是阴性,而我却是阳性。两项检测的Ct值均在35以上,按国内标准是阴性,而按A检测点的标准却是阳性,导致我再次无法按计划回国。

怎么办?这样下去也不知道自己何时能把Ct值“养”到40以上。首先想到的还是西医的新冠特效药。我又来到了初次治病的那家医院。新冠门诊是在户外一个专门的区域。此时泰国政府已经取消了新冠感染者的隔离治疗政策,医生一般不给没有发热症状的患者拍X光胸片,只是开一点口服药。这次医生仍然给我开了与第一次“住院”时一样 的那种抗流感病毒药,而不是我期待中的辉瑞公司新冠“特效药”,这次也不同于之前日本的原产药,换成了印度生产的仿制药,我估计可能是为了降低患者费用吧。

这是新冠病人的候诊区

吃了五天药之后我再次去 A 检测点测了核酸,结果仍是阳性(大于 35,小于 40)。我的 Ct 值就升不上来了吗?看来西医很难在短期内将我的 Ct 值恢复到正常水平。幸好我们还有老祖宗传下来的法宝——中医。我在网上查到曼谷有一家很大的中医医院——曼谷华侨中医医院。在医院的网站上还特别介绍了“长新冠”这个概念,文章说一些人新冠症状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甚至达到三、四个月以上。无疑我是被“长新冠”了,可能是因为我老了,自愈能力下降太多了, 不然怎么太太和孩子恢复的那么好呢。

来到这家中医医院,它的规模出乎我的想象,虽然与大名鼎鼎的“曼谷医院”不可同日而语,但也大概相当于北京的“宣武中医”或“西城中医”。医院主楼十几层高,挂牌的医生有几十位。医院大厅里设有接待处,两名穿西装的帅哥非常客气地接待了我,问了我的需求之后,填了个表格,并为我安排了一名善于治疗“长新冠”的医生。

内科的候诊区

我本人是一位资深中医爱好者,对中医知识可以说是略知一二,中医诊断最基本的方法就是“望闻问切”。给我看病的医生是一位上海中医学院毕业的华人小伙子,这位年青医生的“问诊”给了我一个惊喜。比如他问我:夜间睡眠如何,一夜睡眠时间有多久,起夜几次,再次入睡快否,是否做梦,做什么梦。之后,医生熟练地为我开出药方,嘱咐了我一些注意事项,说吃完7付药如果不好一周后再来,并给我预约了下周来看病的时间。

接下来付款、交方、取药,一切非常顺利,总共等了不到一个小时。令我惊喜的是7付汤药只用了不到2000泰铢,相当于400多元人民币,这其中还包括了诊疗费用,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贵。

7天之后,药喝完了,我急不可耐地又去测核酸,这次结果有点搞笑了。我没有去A检测点,换了一家检测机构,去了我第一次“住院”和二次看病去的那家医院,这家医院的Ct值阴性标准是大于 38。然而,这次我的两项检测结果是一项阴一项阳,还是没通过。

我按着预约的时间再次去曼谷华侨中医医院见那位年青医生,他给我改了一下方子,又开了7付药,并有把握地说这次应该可以通过了。果然,一周后我再次去同一家医院检测,两项指标全都转阴了。

由于距我第三次预订的回国航班日期还有一段时间,为了巩固一下疗效,并且顺便治疗一下我的眼疾,我再次找到那位医生,又吃了7 付他开的汤药。前后我一共吃了21付他开的药,总体感觉疗效不错,不仅把Ct值升上去了,治好了我的“长新冠”,身体彻底恢复如初,而且我的眼疾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善。然而,他开的药量并不像国内医生那么大,这可能是因为他开的方子对我的症,或是他们医院的中药材质量好吧。这次在曼谷的中医治疗经历让我见证了祖国的中医学在海外的发扬光大。

回国航班“闭环管理”时间到了,我们一家再次去了A检测点(因为这里是曼谷标准最严格的检测点)。然而,命运又跟我开了一次玩笑,检测结果我仍然是阳性。这次我真的有点不淡定了,怎么可能?冷静下来后,我开始怀疑我的检测结果,回想检测时的场景,我想很可能是采样的样本被污染了(由于篇幅原因,我就不详细描述采样过程了)。我决定马上去到上次的那家医院检测,选了一个6小时出结果的加急检测。结果出来后,果然是阴性,真是让我感到既侥幸又无语。之后又提心吊胆地经历了“闭环管理”中的两次检测,也都是阴性结果,这样我终于回到了国内。在7+3入境隔离中的数次检测也都是阴性,我的“长新冠”算是真正的“痊愈”了。回国之后直到现在的三个多月时间里,我做过几十次核酸,一直都是阴性。

回想我的经历,真正与新冠的斗争很简单,真的就如同是得了一场病毒性感冒,我们的中医药完全可以战胜它,没什么可怕的。我遇到的真正难题是与检测Ct值的大战,我的所有检测阳性结果在国内都应该被定义为阴性(Ct值均大于35,而Ct值在35以上就没有传染性)。所以科学定义Ct值的标准是抗疫的关键所在。泰国政府没有颁布国家统一标准,检测点自己定标准,定35、38、40的都有, 大部分是40。所以泰国标准偏严,浪费了医疗资源。这也无所谓,因为核酸检测与治疗是患者自己掏腰包买单。美国的标准是30,显然太宽松了,可能被定义为阴性的人仍然具有传染性。我们中国的35,看来是比较合理的。

总结我这半年的抗疫经历,有几点是值得朋友们借鉴的。

1、如何防护。我是一直坚持戴口罩、勤洗手、生活物品勤消毒这些措施的。超市购物回来和外卖餐食入室后,先用酒精消毒外包装。那我是如何两次染上新冠的呢?回想起来只有一个原因——堂食。第一次应该是在购物中心的一家火锅自助餐厅中招的,那家餐厅生意特别火,餐厅的空间比较小,客人又特别多,这种就餐环境是最容易被传染的。后来我就注意不去比较小的餐厅就餐了,堂食都选择那些比较宽大、通风良好的餐厅,这样客人之间距离比较远。第二次中招仍是吃了堂食的亏。因为后来住在日本区,家人比较喜欢日餐,一时疏忽去了一家声誉极好的日本居酒屋。这也是家小店,特别“日本”的那种,客人几乎是背靠背地用餐。如果不堂食,以我的防护标准应该是染不上新冠的。在回国前的最后一段时间里,为了避免再次感染, 我们已经不再去餐厅吃饭了,都是叫外卖在住所里吃,基本切断了传染渠道。

2、新冠不可怕。如今的新冠病毒对于年轻人和身体素质比较好的老人已经不具备致命威胁了。如果打过疫苗,大部分年轻人即使染上应该也就是轻症患者或无症状感染者。对于老年人和有基础疾病的人,新冠还是比较危险的,毕竟病毒会给本已脆弱的身体致使的一击,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我认为新冠既是“纸老虎”又是“真老虎”,就看碰上什么样的人了。

3、中医是治疗新冠的有效方法。中医的辨证论治是针对不同患者的治疗方法,一人一方,针对不同患者的体质和病症施治,而且是既治标,又治本。我的“长新冠”如果不是靠中医中药也许真的要用几个月的时间等待其“自愈”。

4、健康的身体是对抗新冠的最好法宝。身体好免疫力就强,这是个常识。我们在国外这半年一直坚持锻炼身体,平时的饮食也保持营养的合理搭配,并保证每天的饮水量。在发病时和恢复期,我们尽量多吃水果,多喝水,并增加VC的摄入,每天喝一杯加VC泡腾片的温水。

写了这么多,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希望新冠病毒早日彻底退出历史舞台。大家且行且珍重,保护好自己和家人,避免无谓的损失。

祝所有人好运!(作者:刘静)

来源: 光明网

我,农村女孩,17岁在餐厅打工学日语,现在是时薪1500元同传翻译

这是《自拍》第316个真实故事

如果你有故事,请私信我

李双/口述

啊窥/撰文

祖一飞编辑

我叫李双(@中日同传李双in东京),是一名生活在东京的中日同传翻译。这个高大上的职业本来应该跟我毫无关系,我的起点很低,13岁因为家里没钱辍了学,15岁出门打工时,手里只有一张小学文凭。我在餐厅当过好多年服务员,误入过传销窝点,还曾被人贩子控制过一段时间。后来,我在一家日本餐厅误打误撞地开始学日语,终于找到了努力方向。

掌握日语之后,我在深圳的工厂做过翻译,在上海的日企当过白领,还给日本人教过中文......随着收入增加,2008年,23岁的我买了人生中第一套房。四年后,我去了日本东京定居,成立公司、担任电影节双语主持、买下第二套房。期间虽然经历了种种不如意,好在最终还是找回了生活的意义。

在东京拍的照片,我今年37岁,这是我来日本的第十年。

我生在东北,定居在东京,这两个地方只差一个字,生活环境却是天差地别,尤其是在我小的时候。我的家乡在吉林省永吉县撮落村李,那里四面环山,群山包围间是一望无垠的田地,地里头有一道一道的地垄沟。八十年代农村尚未机械化,种地需要我们小孩子在垄台上走猫步,踩出一排笔直的脚印,大人跟在后面播种撒化肥。一天两天三天,日子不断重复着,地垄沟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这是2006年,我放假回老家拍的家乡的农田。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记忆中总有一种时空交错的感觉。我以前在老家就经常做一个梦,梦见我们全家人围在一桌吃饭,我说的语言跟大家完全不一样,没人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坐在家里的火炕上,懵懂的我忍不住幻想:假如翻过窗外那座山,能看到什么样的风景呢?

我妈总说我“明明是丫鬟命,却长了个小姐身子”。我长得确实不像东北孩子,又瘦又白,不喜欢干农活,分不清尿素和尿酸的区别;去山里面采野菜的时候,看见蛇或者虫子会哇哇大叫,爸妈老骂我说没被蛇吓到,倒被我吓了一大跳。

1989年,四岁的我穿着大人手工改小的旧衣服。

我干活不给力,但上学的欲望非常强。那时候有位老师上下班会经过我们家院子,我逮着机会就跟她聊天。还没到上学年龄,6岁的我就缠着我妈说要上小学。我妈跑去求校长,让我提前一年入了学。结果刚去一星期,就因为跟不上课被退了回来。第二年再去,我还是欢天喜地的,巴不得天天待在学校。

我对知识有着强烈的好奇心,书本发下来,总想快点把它看完。每次见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分享知识的样子,我都觉得很酷,慢慢萌生了做老师的梦想。我在班里成绩很拔尖,却并不怎么受班主任待见。因为她一个人要教好几门课,下课就十分钟,我还老缠着问各种刁钻问题,搞得人家都没法休息。

小学四年级,我(左一)和妹妹的合影。

1998年,我小学快毕业的时候,家里发生了两件大事。先是在一个暴雨天,突然轰咚一声,我们家土瓦房的一面墙给塌了。当时家里收入全靠粮食,价钱卖得特别贱,还得交农业税,一年到头根本攒不下几个钱。买材料盖新房大概要花一万多,我爸把周围能借钱的亲戚都借了个遍,才保住了一家人住的地方。

到了冬天,我妈的脉管炎又严重了。她的手变得冰冷煞白,没有一丝血色。她躺在火炕上,本想把手指垫在背后暖和暖和,结果有一个手指头慢慢变成了紫色,像是被橡皮筋绑了很久造成淤血的感觉。那天晚上我妈疼得睡不着觉,我和妹妹只能轮流给她按摩。

后来实在撑不住了,我们才去的县医院,当时农村合作医疗制度还没出台,农民看病需要全额自费,为此我们家又欠了一笔债。母亲治疗一段时间后没有好转,医生说可能要截肢,她得知后特别绝望,一听到窗外有乌鸦叫就开始念叨:“肯定是来接我了,我要到寿命了。”

母亲的手,因为脉管炎有一个手指头已经逐渐坏死。

那时候我正要升初中,爸妈很希望我继续学业,但家里已经到了砸锅卖铁也凑不出100块书本费的地步。我妈见家里这步田地,强行要求出院,说死也要死在家里。她把我叫到跟前,说如果自己真死了,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没让我上完学。

听我妈这么说,我反倒释怀了,我也知道家人都已经尽力,没钱不能怪他们。我只是对命运产生了深深的无力感,觉得这辈子都无法实现当老师的梦想了,这世上哪有小学学历的老师呢?找不到出路,人生灰暗,路过村头水库的时候我甚至想要不跳进去算了。可我家当时那个处境,自杀这个念头都显得太过奢侈。

我妈丧失劳动力,妹妹年纪尚小,辍学的我自然要帮我爸分担更多家务。上山刨地,一锹一锹挖到天黑。换作以前我肯定怕得要死,山上除了虫蛇,还有一堆一堆的土坟。那阵子我整个人好像麻木了,没有痛感,没有恐惧,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四肢在机械地运动。村里人见了我都很震惊,觉得我跟换了个人似的。

辍学之后,我在家里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年,期间我们村去韩国打工的一个朝鲜族哥哥来串门,顺道给我妈介绍了一位老中医,医生开了几包药,外敷内服一段时间,竟然真的有效果。眼看病情好转了,我妈和我爸也不愿我再留在家里帮忙。干农活只有春夏两季,其余时间我都无所事事。于是在2000年,15岁的我踏上了出门打工的路。

小学毕业照,后排右数第三个是我。

我第一份工作是在镇上的火锅店做服务员,洗碗、洗菜、上菜,每个月工资180块钱,但我只干了不到三个月,老板就把我辞了,理由是“没眼力见儿”。没多久我又去了县城的一家自助火锅烧烤店,那里没有固定的上下班时间,晚上等客人离开收拾完卫生,我们就把几张椅子拼起来,铺上褥子和被子睡,早上天亮了,鞋往脚上一蹬又开始工作。

东北零下三十多度的冬天,海鲜还得用冷水洗,我的手背都肿成了馒头,手指头也开始溃烂。我打电话跟家里说冻伤了想回家,我妈让我再等两个月,到过年再走。后来她上县城置办年货顺道看我,等我两只手从橡皮手套里露出来之后,她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让我立马辞职回家。

出去打工第一年,回家过春节的合影,最右边的是我。

我在家待了两个月,每天按照偏方用樱桃泡的白酒抹手,伤好之后又出来打工。那是一家 24 小时营业的粥铺,我一个人连上过72 小时的班,没客人的时候趴在桌子上眯一会,客人一来马上起来忙活,头昏脑涨地支撑着。有一天我干活的时候突然开始流鼻血,赶紧拿纸巾去堵。平时我们给客人用的纸巾都叠好放在像一箱方便面箱那么大的纸壳子里,我把里面的纸巾都用完了,血还没止住,只能仰着头让血倒流进嘴里再吐出来。

老板看到之后吓坏了,说要带我去看医生。我坚决不去,心里想的是:你出钱我就去,你不出钱搞不好我一个月的工资都得搭上!最后到底还是没去。我辞职离开这家店的时候,老板还拖欠了我两个月工资没给。因为没有劳动合同,想讨薪也讨不回来,只能自认倒霉。

接着我去了一家稍微有点档次的大店,底薪500加提成。还没做满试用期,一个远房亲戚来找我,说他和别人合伙开了个歌舞厅,让我去吧台记账,做些库房管理的工作。我想一直做服务员也不长久,就辞职去了。虽然毫无经验,可我上手很快,点货对账几乎从未出错,感觉比做服务员有意思多了。

在歌舞厅上班时的我,头发留了八年没剪过,走在路上非常扎眼。

店里的音响师对我很照顾,谁敢欺负我,他就跟人家没完。 在歌舞厅那帮男生里头,他是最有魅力的,人家在卡拉OK点歌,只要输一个号码,他连目录都不需要翻,就知道是第几张碟子第几首歌。17岁的我懵懵懂懂地开始了初恋,然而,和他在一起没多长时间,他就以我太不懂事为由提出分手,说等两年再处。没想到两年后,他把我骗到了广州的传销窝点。

那时候我本来在长春做酒水推销,每天骑个自行车穿梭于大街小巷。因为年龄小,无知者无畏,不管小公司大公司,进去我都直接说找老板,接待人员一脸懵,问我有预约吗?我说没有,老板不在我就坐那等,等到他回来为止。凭着这份厚脸皮,推销工作我干得还算不错。

有天我突然接到初恋的电话,他说自己在广州打工出了车祸,身边没个人照顾,天天吃方便面瘦成了皮包骨头。我听着于心不忍,辞掉工作坐了36 个小时的火车到了广州。见面一看,他根本没出车祸,不过的确是瘦到快脱相了,跟记忆中的样子截然不同。

初恋把我带去了一个地方,那里的人都睡大通铺,喝白菜汤,天天有老师讲课,每个人斗志昂扬。不过,他们讲得再好听,我也知道没用,连产品都没有,怎么可能赚钱呢?他们叫我介绍朋友过来,我拒绝了,没几天就提出要走。幸亏这里不是那种扣身份证、限制人身自由的北派传销,我很庆幸自己没被人绑起来。

从传销窝点出来以后,我联系了之前在火车上认识的一个哥哥,他说自己是来广州做厨师的,我想着说不定能介绍我去他们店做个服务员,这样起码有个落脚的地方。过去之后我才发现,人家压根不是厨师,而是带着小姑娘去酒店做违法勾当的皮条客,本来没打算拐我,想不到我自投罗网。

年轻时的我,因为性格外向爱说话,很容易相信别人。

他们一伙人不断给我,说这行赚钱很轻松,很快就能买车买房。我不同意,他们就让我在这住一段时间慢慢了解。知道我月经不调,还给我买了一些中药调理身体。有天晚上,领班突然要把我和一帮穿着暴露的女孩带到酒店,挨个房间供客人挑选,这场面把我吓坏了,幸亏我打扮得比较土,整晚没有一个客人看中。

第二天他们再叫我去,我坚决不去。领班说你在这吃住,还给你喝中药,怎么着也得赚个两千块再走。好在他们没有骂我打我,也没有给我磕,或是强行对我怎么样。我说自己实在没办法赚这个钱,他们就威胁说要把我卖给别的皮条客。

这时候,我只好发挥小时候“哭吧精”的本领,每天都哭得昏天黑地,想着要是实在出不去,干脆自杀算了,反正早晚也是要死的。没想到有一天,他们出去吃饭的时候居然没反锁大门,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火车上认识的那个哥哥一时心软给我留了门。总之,我有惊无险地逃出来了。

那时候我妹也辍学出来打工,在深圳一家韩国料理店做服务员,我决定去投靠她。2002年的深圳,普通话尚未普及,本地人都说广东话,我一句听不懂,像到了异国他乡,找不到一丝归属感。好不容易应聘上一家酒楼的前台,干了三四天就因为跟客人难以沟通被辞退。

我坐在马路边上哭了很久,走投无路的时候发现有家快开业的日本餐厅急着招人。我进去也没抱啥希望,垂头丧气地告诉老板我不会广东话。老板说不需要啊,只要你会日语就行了。我问日语是什么东西?老板大手一挥,“没事,我们教你,还包吃包住,快来吧。”

就这样,我开始了和日语的缘分。每天开门营业前,所有人都要聚在一起,听老板教我们说欢迎光临、您几位这种常用日语,记不住要罚款。前三个月我抵触心理很强,为了不罚款,只能强行拿汉字的读音来记。三个月后,我注意到日语里的汉字上面有标注假名,相当于中文里的拼音一样,会读假名,就可以发出所有日语的音。悟到这点之后,我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对日语学习越来越有信心。

18岁左右在深圳拍的照片,到南方之后,我这个东北人终于第一次在春节穿上了裙子。

我知道学好日语可能会有更好的发展,又去报了专门的日语课,一个星期两次课,每次上两小时,学的是标准日本语初级。这时候我才发现,日语里的名词、动词、形容词都有时态变化,这些变化有规律可循,只要记住规律,给我一个新词或者句子,我都能给它活用。这一点让我觉得非常有趣。

课上学的内容,我会努力在工作中使用。很多来店里吃饭的日本客人都是独自在中国工作,比较空虚,很乐意跟我这种性格大大咧咧的人聊天。尽管我说的还不流利,但我想表达的东西都会大胆说出来,说错了别人笑话我也没关系,笑完他会纠正,这对我来说是莫大的收获。

这是我最近讲网课的截图,当时我很喜欢学语法,现在也很喜欢讲语法。

在日料店待到一年多的时候,我终于把家里的债还清了。父母一直为我没有读过大学而遗憾,刚好那时有个远房亲戚在北京一所民办大学做招生工作,他听说我在学日语就怂恿我妈让我去读他们学校。我很纳闷怎么初中高中都没上,就能念大学?他说可以的,交钱谁都能上。听他这么一说,我交完学费就充满期待地去了。

临行前,那些认识的日本客人还给我开了送行会。他们买了一个蛋糕,让我好好学习,说回来之后可以进他们的工厂做翻译。之前在餐厅认识的一位日本叔叔,后来还给过我很多资助,帮我充话费、买机票、往我学校寄洗发水、奶粉、漫画书,还给我买了很多适合学生穿的衣服,就是单纯地想帮我。

这位就是帮我的日本叔叔,我们相差33岁,这是我们认识十年之后再相聚的照片。

结果让人很失望。在这个所谓的大学里,老师教的日语特别简单,他们的口语甚至还没我好。在这里上完三年要花很多钱,最后拿到的还不是国家承认的学历。我觉得浪费时间,待了四个月就退学回深圳了。两个月后,我经人介绍又去了黑龙江的一所日语学校。那里是全天制教学,学费便宜,教得还挺好。

第一学期结束后的暑假,我坐火车去了向往已久的上海,先是在上海一家日料店打暑期工,期间还投了一些简历应聘翻译。没想到投完没几天,我就接到某家台企通知面试的电话。我毫不犹豫地辞掉餐厅工作跑去面试,当时我的日语并没有特别好,但面试官说从我的眼睛里看到了坚韧,破例把我录取了。

这家公司经常进口日本的精密机器,我的工作就是在无尘室里给日本来的调试人员做翻译。每次进去要套上无尘服,要消毒,出来要脱掉,而且各种机器零件的专业术语也实在不在我的兴趣范围之内。上了一个多月的班,眼看快开学了,我如实跟老板说自己还想继续学习,想努力把日语二级考试考下来。

那一年我二级考了375分(满分400分),同时还报考了实用日本语鉴定考试,比起书面日语,我更擅长实用日语,所以考得更好,满分1000分,我考了805分。我们学校是鸡西市唯一的考点,校长可以看到所有考生的成绩,事后据校长说,我的分数在鸡西全市排第一。

毕业之后我本来急着找工作,因为妹妹也想学日语,我得给她交学费,所以又回到深圳,去了之前认识的日本老板那里做餐厅店长。

2008年,我在上海通过紧缺人才培训工程考下了“日语中级口译”证书。

工作第二个月,一位日本朋友约我吃饭,饭桌上他大声吼我,“你去学日语,学得这么好,目的就是继续在餐厅工作吗?你没有人生规划吗?”我把我的苦衷告诉了他,他直接借给我2000 块,帮我解决妹妹的学费问题。很快,我离开餐厅,应聘去了一家服装厂做翻译,没想到这份工作却让我备受打击。

工厂里的流水线工人加班很辛苦,工资待遇也不好,从日本新来的一个领导说要改善大家的工作环境。我天天陪着他巡视工厂,询问每个工人的想法意见,领导慷慨激昂地做出各种承诺,给了大家无限希望。结果一个月后啪啪打脸,他说他对这个工厂束手无策,打算回日本了。领导是拍拍屁股走人了,但所有承诺没了下文,毕竟那些话是经过我翻译出来的,我觉得特别没脸面对工人。

刚到上海时,穿着从七浦路花30块钱买的衣服。

离开工厂,我又一个人单枪匹马地跑到上海。这时候,我简历上学历已经从小学变成了日语专门学校,但那毕竟不是什么正规大学,想进日企很难。大多数情况下,我连面试机会都没有,只好又找了份餐厅的工作先糊口。

餐厅里有位日本客人惊讶于我的日语怎么这么好,他听说我考过了二级,便推荐我去他们公司。之后我开始了白天公司上班,晚上餐厅打工的生活。可能是性格原因,坐办公室对我来说很枯燥,加上睡眠不足,我白天经常打瞌睡,上司发现了会凶我,让我滚回家去睡。

那段时间,有个餐厅认识的日本爷爷请我教他中文,我一开始是拒绝的。毕竟我没读过多少书,拼音都快忘了,怎么教别人呢?他非常诚恳地一直邀请我,说给我一个半小时100块钱,还请我吃晚饭。每周六教一次,问我这不亏吧?话说到这份上,我也不好再拒绝。

刚开始与其说是我教他,倒不如说是他教我如何教他。他把小孩认字的那种拼音卡贴在墙上,让我对着卡片教,还建议我可以多接一点这样的活,比打工划算多了。我觉得有道理,本人看的报纸上登了小广告。渐渐的,兼职占用的时间越来越多,后来我索性辞掉公司的工作,全职教日本人中文。

在上海做老师,这是在一场聚会上日本学生给我送了花。

那几年我真的很拼,最多的时候一天能上10个小时的课,早上六点半教公司白领,他们去上班了,再教那些日本太太,下午教全天制学习的人,晚上又教下班的日本职员......忙到连坐下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只能边赶路边啃汉堡。 有一回我直接在电梯上晕倒,旁边的日企职员把我送到医院,过没多久我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嗓子发炎,耳朵里面一阵阵刺痛,打吊瓶吃药大概花了 1500 块才治好。

辛苦归辛苦,回报也是可喜的。2008年,23岁的我每个月收入已经有七八千,还在上海和苏州交界的花桥贷款买了房。当时因为没开通地铁所以价格不贵,98平的房总价51万。当然,比物质回报更重要的是,我小时候做老师的梦想以另一种形式实现了。

可是在感情这件事上,我后来却受了很大的挫败。2009年,我和刚到上海时在日料店认识的一个日本留学生在一起了。他经常深夜给我打电话,去杭州玩还约我去西湖边散心。他外形条件很好,一米八的大高个,很符合我的审美。也会照顾人,会给我做饭、按摩脚底,漂泊在外多年的我很想成个家,恋爱半年后我们便结婚了。

这个男人的家庭条件在日本很一般,我没要一分钱彩礼。2010年年初,因为他在中国读书还没毕业,怀着孕的我一个人飞到日本去做孕检。由于子宫颈比较短,随时有流产的可能性,只得留在他家养胎。

2010年,我在日本丈夫家养胎。

整整两个月时间,我没有电脑和智能手机,看电视不能调台,否则他家80多岁的老奶奶会生气。吃得也特别不习惯,除了辣白菜几乎找不到一个下饭的。等到丈夫毕业回来,我好像终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大老远望见他的身影,我忍不住朝他狂奔过去,一抱住他眼泪就流了出来。

不到一个月,我的子宫颈缩短变得更严重了,去孕检的时候直接被医生扣下来,用轮椅推进了住院病房。接下来那整个月,我每天都在扎针,针头要在皮肤里埋48小时以上,针口红肿了再换个地方重新埋。丈夫偶尔来看我,不但体会不到我的痛苦,还总说想跟我换,因为我一天到晚躺着,他却要打起精神工作。

好不容易生完宝宝,我逛母婴论坛看到很多人对日本产品感兴趣,刚好那时候医院有人推销奶粉,价格还挺优惠,我就动了代购的心思,让丈夫出钱买奶粉。他说等你出院工作了,记得把奶粉钱还我。当时我正抱着孩子喂奶,听到这话眼泪噼里啪啦地掉到孩子脸上。一想到他平时也经常嘲笑我是“吃钱的虫子”,我就觉得这日子过得太憋屈了,下决心要带孩子回国。

那阵子天天扎针把我折磨得疲惫不堪。

出院后的一个晚上,丈夫喝醉了,当着客人的面对我大吼大叫,他爸还拍拍他的肩膀说干得好。第二天我抱着孩子去了市政府,向他们咨询国际婚姻的离婚事宜。工作人员看到孩子这么小,问我是不是遭遇家庭暴力,我说没有,工作人员又问有没有遭遇语言暴力,我一听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掉下来了,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关心我的真实感受。

2011年3月7号,离完婚的我坐飞机回国,走之前本来想再看女儿一眼,但他们骗我说宝宝在福岛姥姥家。四天后,福岛大地震,我看到新闻直接瘫软在地,狂打电话联系不上他们家,我几乎要崩溃了,整个人进入一种灵魂出窍的状态。即便后来发现是虚惊一场,也仍旧抹不掉这件事对我的伤害。

大女儿的抚养权归前夫,我如今每个月可以探视一次。

回国后有差不多半年的时间,我在老家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浑浑噩噩,对生活丧失热情。后来爸妈说这样下去不行,你必须出去工作。2011年9月,妈妈陪我回到上海,我重新做起了日本人的中文老师。一年后,带着对女儿的牵挂,我决心重返日本。

然而等了八个月后,我的长期签证没有批下来,我又不想假结婚,只好辞职出来创业,凑500万日元办了经营管理签证。有了法人身份,就得有业务有流水,我白天参加各种聚会,发名片推销自己,晚上在网络上发表日语文章,看到我日语表达很出色,陆续开始有人介绍一些翻译的活给我。

不久后,我通过好友介绍得到了一次跟客户去马来西亚出差的机会。他们找我的时候,没有确定翻译的范围和属性,我去了之后做了很多线上聊天群即时翻译、合同文件翻译、会议商谈口译等等工作。完全不知道还要做同声传译,就是台上的人不停地说,我紧追着不停地翻译,一点盹儿都不能打的那种。

等我到了现场,他们交给我一个麦克风,上面的人说什么,就让我在下面同时说,现场极其嘈杂,音箱震耳欲聋,我只能捂着麦克大声吼,一个人翻译了八个小时。结束的时候我脑子都宕机了,走路也没有力气,恨不得拎着鞋立马爬回酒店,客户说要带我一起去吃龙虾大餐,我说请饶了我,让我休息吧。

那一场翻译其实我很不满意,第一次做同传有很多地方没跟上,没想到客户反馈特别好,他说之前那些日本员工从来没有听懂过老板的演讲,马来西亚老板的口音很重,以前请的翻译都不能同时进行,人家在上面讲八个小时,翻译只能浓缩一下中心思想。所以这是他们第一次因为我了解到老板的生平经历和为人处世,从而加深了对公司的信任,这让我很有成就感。

从2014年起,我的翻译工作逐渐多了起来。

【如果你也想讲述自己的故事,请发“私信”告诉“自拍”】

万事开头难,只有开始了才有修正进步的机会。之后我在这个客户手里接过很多场同声传译,为了提高速度,我平时会挑一些语速特别快的日语视频做练习。速度和反应上来以后,词汇量就是决定翻译准确度的关键所在,所以我平时会坚持大量阅读,不断积累。

后来的几年,我又通过客户介绍、网上接单等方法接到了一些现场口译的工作。在给加多宝入驻日本的新闻发布会做翻译的时候,我有幸和日本艺人小松拓也搭档,后来又在他的引荐下,得到了为东京电影节做双语主持的机会。这场电影节有很多中国影片来参展,也有很多中国明星和电影人来参加,相比会说中文的日本翻译,主办方更愿意找我这种会日语的中国翻译。

这是我做了最多准备工作的现场,因为日语中的很多敬语直接翻译成中文会有点奇怪,我花了挺多心思寻找恰当又不失礼的说法。比如“让我们掌声有请某某”,就比直译成“请鼓掌”要自然得多。正式主持的时候我也不紧张,临场发挥的部分还会抖几个小机灵,在场的很多明星都被我逗笑了。

东京电影节副会场,我(右二)和日本演员小松拓也(中间)搭档主持。

想想也真的很梦幻,几年前我还是观看东京电影节的普通观众,现在竟然有机会站上这样的舞台。电影节结束不久,随着我在业界的名气扩大,收入节节攀升。翻译一小时能挣一万日元左右,相当于人民币600左右,一个月下来平均收入50万日元,换算成人民币约等于三万。2018 年,我还在东京贷款买了一套3000万日元(约合180万人民币)的房子。

来日本定居以后,我注意到很多在日华人的子女,因为缺少中文语言环境,长大后一句中文都不会说。为了让他们有一个学习中文的好环境,我雄心勃勃地开办了集读书阅读、语言教学、文化活动为一体的华人书苑,还时不时地组织一些促进中日友好的活动。

当时新交往的男友很反对我做这个,他说想法很好,但完全没有盈利点。事实果然如他所料,当初给我投资的股东们发现书苑很难快速盈利之后,纷纷给我施压,提议我转型卖珍珠奶茶。我不想妥协,股东们的不满也越攒越多。

书苑的开业典礼。

【如果你也想讲述自己的故事,请发“私信”告诉“自拍”】

那阵子我每天焦虑到只睡两三个小时,额头上爆出大颗大颗的水痘,精神逐渐崩溃,去医院治疗一段时间后,股东要求解约撤资。其实按照合约我是不需要退给他们的,因为投资自然有风险嘛,但我还是选择卖掉国内的房子,原封不动地退还了所有股东的出资部分,一个人承担损失。

2019年是我状态最差的一年,听客户反馈说我状态不如从前,我心里也很愧疚,10月份我回国休养,爸妈跟我说你什么都不要做,就好好睡觉。那时候我也确实提不起劲来做任何事情,整天趴在沙发上。因为执意创业,男朋友跟我分手,来帮我打理店铺的闺蜜也跟我闹翻过一次。

到了年末,疫情开始了。我每天在新闻里看到有人去世,有人找不到工作、艰难求生,我逐渐体会到,能够好好活着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事。

2020年6月在上海,我和闺蜜带娃出来玩。

之前我在日本听说过一个叫“天赦日”的节日——老天原谅所有人的日子,后来我发现中国民间也有类似说法,刚好那年6月20日是天赦日,天气特别好,我和闺蜜就带着孩子去逛了公园。森林绿油油的,天空澄澈,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洒落下来,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我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仿佛什么都不用做,活着就是意义本身。

从创业失败的状态中恢复以后,我开始在家里做线上课程,因为对节目录制感兴趣,我还去了综艺节目《创造营》应聘,担任他们的驻组日语口译和字幕翻译,那段时间经常熬夜,但是在和那些少年偶像近距离接触的过程中,我也被他们的活力感染,从他们身上看到了未来的无限可能。

2021年除夕夜,创造营的翻译团队聚餐。

【如果你也想讲述自己的故事,请发“私信”告诉“自拍”】

翻译是一门很能体现自身专业价值的工作。不过,如果不考虑收入的话,我其实更享受做老师,享受那种能和学生互动,被他们需要的感觉。现在想跟我学日语的同学越来越多,加上笔译、口译的工作,我又回归了一种充实的生活节奏。去年CATTI(国际中文通用翻译能力测试)开始在日本被认知,也能在日本直接考试了,我就去参加了,口译部分拿到了A的成绩,分数比去年日本最高分还要高一点点。

现在,我每小时的翻译收费已经涨到三万日元,大概一小时1500元人民币的样子。跟我学习日语的学生线上线上有10几个班,每天光是课程已经排得很满了,还有许多笔译、口译接单,算在一起我的收入已经超过大部分同龄的上班族了,它是一份足够高薪的工作。

我是因为没钱辍学的,所以平时遇到各种线上捐款活动,也忍不住想拿点工资帮帮忙。过去几年捐了有几万人民币。当我自己属于弱势群体时,接受了帮助和给予,到自己有点能力时也去帮助去给予,我觉得这样的正向循环很重要。

这是我的两个女儿,未来一年内,我打算和新的伴侣重组家庭。

尽管我不年轻了,离异带娃,但我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我始终相信爱的力量,也相信自己会变得越来越强大。这很像我在种花种草中的一个发现——花花草草在很幼小的时候,虫子几分钟就能把它们消灭干净。当它们长得茁壮了,虫子随便啃也没什么所谓。

曾经的我也很幼小,从东北农村一步步走到日本东京,我在这个过程中吃过很多苦。因为有这些宝贵的经历,我才更从容、更知足地活成了现在的样子。

点击@中日同传李双in东京关注本文主人公

抖音搜索“中日同传李双”看主人公视频

#自拍我的故事#自拍我的故事【本组图文在今日头条独家发布,严禁转载】以上是@中日同传李双in东京分享的真实经历。这也是自拍讲的第316期真实故事。如果你也想讲述自己的故事,请发“私信”告诉“自拍”。喜欢“自拍”故事,点击右上角“···”【赞赏】一下。

想看更多故事?